唐恬好歹填了肚子,索性到屋内,偎着火膛打瞌睡。一觉醒来仍旧夜色深重,溜达回校场,守门净军远远看见她,大声招呼,“你可以回去啦。”

    唐恬大喜,“果真?”

    两边净军合力拉开沉甸甸的大铜门,笑道,“骑尉若舍不得,再留一日?”

    唐恬伶仃一个哆嗦,也等不到大门洞开,直接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再见了。”

    再也不见。

    出了安事府便是东御街,正是中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夜色犹浓,满街不见一个行人。唐恬琢磨一回,便一路往御街旁巷子里去。

    刚到街口,便见值夜时常去的汤铺子挑着暖色灯笼,夜色中烟火袅袅,居然已有客人坐着喝汤。

    唐恬上前,一掀衣摆坐了,颓然往桌上一趴,“胡伯快弄碗热汤给我。”

    摊主胡伯五十余岁,提着大汤壶上前招呼,“阿田今日又值夜——天老爷,你这是怎的了?”

    唐恬嘻嘻笑道,“时运不济,遇上劫道的,挨了好一顿打。”

    “什么人敢在这中京城里劫道?还敢劫官军?”胡伯将信将疑,然而唐恬这一身衣服血呼啦的,却作不得假,“你伤成这样还逛什么?还不快回去寻大夫看看?”

    唐恬道,“半夜三更的,我这模样回去,别把素姐姐吓出个好歹……倒不如等天亮,去衙里收拾一下再回。”

    胡伯哀声叹气,冲一碗热滚滚的胡辣汤递给她,又出主意道,“那边好大一座官衙,阿田不若速去报官捉拿歹人!”

    官衙?那不是安事府吗?

    唐恬凑到碗边喝汤,入口滚热,满口鲜香,顿觉整个人活过来一多半,笑道,“好汤,照老样再来些吃食——有几条命敢去安事府报官?难道嫌活得太长久——”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差点咬了舌头,“裴——”

    隔案坐着的,不是裴秀却又是谁?

    裴秀坐着喝汤,身姿笔挺,一举一动规整秀致,乍一看不像在简陋的汤铺子里,倒如独坐明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