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民风淳朴帝王都,有一道身影游走在打非扫恶的前线,行侠仗义,扶贫济弱。徐放常驻京城五年,京城治安好五倍。当最大的恶霸,形成恶霸垄断,让恶霸无恶可霸。眼见徐大侠快闲出屁了,赵游狠心又让他领了几次兵,他常常只率几千人,抛弃辎重补给,短短数天内如脱缰野马般直入敌国千里,风驰电掣攻城掠地。等赵游接到消息,唯有腿软扶额的份。这么猪突猛进几回,胡人也遭不住了,拖家带口远遁草原深处,边境彻底安宁。将军卸甲,鸟尽弓藏免了,铜雀深锁可以有。这位民间出身的皇后却是个坐不住的,金尊玉贵与我何用?我只想出门放放风。徐放打小活泼好奇,十几岁刚出师便一人一剑周游天下,真正的侠名远播。若是没遇到赵游,他要么东渡海外、要么西越大漠,还打算去异国他乡看看呢。赵游爱惜民力,五年来只巡幸过九州一次,那次紧锣密鼓地坐镇公堂体察民意,没有游山玩水的闲工夫;每年酷暑至多去去西山纳凉,连京郊都没出过。固然是没钱没闲的缘故,赵游本人也懒得动弹,毕竟已经宅了二十多年,从来都宅得舒舒服服自自在在……但见徐放穷极无聊,他亦无比同情,可惜不能像通常的后宫嫔妃,用些绫罗珠宝便打发了。徐皇后既然不爱红妆爱武装,皇帝投其所好,着意命人搜罗些刀剑秘籍,但一则盗圣眼界太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二则故剑情深,有把顺手的就足矣,没那个多多益善的癖好。赵游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了,咬牙问道:“你可有什么亲戚要我封赐的?”赵游还是太子时因为后戚作妖吃过大苦头,这次为了徐放甘冒重蹈覆辙的风险,显然已经爱到无底线。徐放道:“我娘当年背家私奔,我那死人爹却又抛弃她。我和我娘相依为命,我娘一去,只剩我一个,许多年后才有了你和孩子。”他的语气略微伤感,赵游便不顾他阻拦,硬把他娘追封了诰命,总得让他体现点当皇帝的优势啊。徐放不在意这些虚的,他只想遛遛自己,赵游极是黏他,虽然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放哥你从来都是自由的,去遍天涯海角也无妨。偶尔想起我和宝宝,便回来看看,我哪里都不去,只在这里等着你,一直等着你……”但越说越可怜,“只怪我被困囿于一方狭窄天地,不能与你做一对浪迹江湖的神仙侠侣,真是拖累你了……”恰到好处的一点沙哑泪意。徐放骨头都酥了,哪能舍得,搂进怀里穷摇道:“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你在哪里我在哪里,咱俩不分开。”赵游眷恋地低头依偎在他胸膛,徐徐露出计划通的微笑。后宫生活乏善可陈,幸好还有两只活生生的崽子供徐放打发日子。却也因此引出许多郁闷来。当年生产时候儿子先露的头,因为有皇位要继承,荣当赵家人,叫赵旭,嵌了个徐字的音; 女儿跟着徐放姓,名唤徐湘,从赵游的三点水。哥哥皮,妹妹静。赵旭这月起被太傅押着早晚修业,每天鬼哭狼嚎撒泼打滚,就是不肯好好背书,太傅不敢揍皇亲国戚,皇帝亲自打他手板。赵旭作威作福惯了,唯独害怕赵游。当着父皇的面,他不好意思再扯着嗓子嚎啕,扁着小嘴直抽抽,眼睫挂泪地瞄一眼,再瞄一眼,借机察言观色。赵旭长得像徐放多些,幼儿版本更加浓眉大眼,好似一只可爱的野生小动物,他自知姿容曼妙,常常刻意卖萌,有用力过度嫌疑;今天蔫头蔫脑无精打采,发挥得较为自然,乌溜溜水汪汪的狗狗眼真是我见犹怜。赵游心道:吾儿厉害啊,好的不学,我装可怜的本领倒是被你学去了十成,别以为我会吃你这套。赵游不吃,自有人吃,而且屡试不爽地好骗。徐放火速蹿出来救场,儿子手脚并用地无缝抱住大腿,把自己小年糕一样圆润的身板藏起来,避免暴露在父皇的死亡视线中。赵旭本来和父皇赌气,死死憋着泪水。徐放摸摸他的头,又把他举高高,他总算哇哇大哭起来,像只不肯给人抱的猫,张牙舞爪扭来扭去地闹脾气。因他在赵游面前是不敢这样胡作非为的,连对父皇的怨气也一并发泄,铆足了劲扑打他爹爹。赵旭委屈而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吃那么多苦,为什么不能继续跟着爹爹夏天捉蝉冬天滑冰,为什么父皇平时也很宠爱自己,但一提到学习就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他只是个稀里糊涂的小孩,这些都让他太受伤了。他一点也不想长大了。徐放也气冲冲地为儿子打抱不平:“他才五岁,贪玩点算什么啊?我五岁时整天追鸡逗狗,字都不识一个,也不妨碍我现在长成大英雄大豪杰啊!”有老子撑腰,赵旭狗胆包天地探出脑袋怒视父皇,洋洋得意地瞎起哄道:“爹爹是大英雄!我也要像爹爹一样成为大英雄!大英雄不用识字!不用读书!”徐放慷慨道:“没错!!!——?”他仔细一品,懵圈道,“话也不是那么说的,我现在识字的,书也是要读的。”赵旭之前还振振有词,一套接一套,眼看被通通驳回,索性胡搅蛮缠道:“反正我不读书!不——读——书!”到最后更是把嗓音拖得又尖又细,声音污染指数简直翻倍。小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焊死在徐放身上,赵游也不强抢,幽幽叹道:“放哥以为我不想他每日快快乐乐地玩耍么?但他是太子,生来凌驾于万民之上,享受荣华富贵,这难道公平么?他未来是皇帝,没有资格昏庸无能,这不仅是他的命,更事关天下万民。”对大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的不攻自破。徐放沉声道:“你说得对,你是好皇帝,你知道怎么养出像你一样的好皇帝。”赵旭听这口风,大觉不妙,怕自己又要被转手,嗷咕一声快哭晕过去了。没想到爹爹话锋一转道:“但也不差一天两天,我再带他出去玩玩吧。”赵游一挑眉,一天两天可是个虚指,大有商量余地,放哥为了帮儿子讨价还价,竟也精乖起来了,但见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终究不忍,宽宏大量道:“去吧。”之后半日赵游忙着开小会看折子,临到傍晚闲下来,慢吞吞踱到御花园里散散步,这就是他除了床事以外唯一的休闲运动了。黄昏的池塘熠熠生辉,一大一小坐在石头上,背着夕阳,小的刚钓起一尾鱼,欢呼雀跃又笑又叫。赵游含笑凝望这幕,徐放有很多野人生存技能,打猎、取火、找水源、辨方向……他竭力传授给子女们,因为实践范围皆在极尽人工雕琢的皇宫,所以有种荒诞的可爱。就连他们刚刚钓上来的鱼,都是精心繁育数代的绣球金鱼,徒有奇异外形,实则呆头呆脑又痴又肥。赵游远远观望一番,见他们父子玩得开心,无意上前打扰。赵游有些笨手笨脚,他这个人骄傲自负,追求尽善尽美,既然不擅运动,就有意加以规避……等一个人孤零零回到寝殿,又有些落寞,坐在案前随意翻些闲书,眼前似乎仍闪耀着粼粼金光,渐迷了心神。他愧疚地想:和小孩子相处,放哥要比我做得好多了。他总是那么温柔耐心,简直像没脾气一样。我到底苛刻许多,因我自己从小就这样辛苦,所以视作理所应当……这样想着,似有许多儿时委屈翻滚起来,虽是陈年旧伤,但从未痊愈过,以往倒不觉得疼,等见到和睦温馨的亲子情景,才发觉竟有这样好的亲长,于是可怜起儿时那个没人关心的自己,乃至一发不可收拾,竟伏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丢人,都这个岁数了,还为这种事哭。“哭什么?”徐放不知何时蹲在他身边,摸摸他的脑袋,等赵游抬起头,徐放又来亲他,眼神极是关爱。“想……想要你抱。”想要被放哥爱,要好多的爱,像个贪婪的孩子。徐放把他拦腰打横抱起,往床边走。“抱着我做。”赵游泪眼婆娑道,两腿缠上徐放的腰,徐放抱孩子抱习惯了,抬手托住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就这样肏我……”像抱孩子那样抱着自己。他们翻云覆雨许久,天色早已黑透了,赵游缠人得很,勾着腿夹他磨他,徐放抱着他边走边肏,阳具每次都入得极深,赵游膝盖发软,酸软无力地圈住徐放的脖子,舒服得哼哼。徐放羞他:“儿子女儿都没你那么会撒娇。”赵游嗯了一声,心安理得地软绵绵道:“我只对放哥撒娇。”徐放忍不住笑,他很享受被人依恋的感觉。赵游做过后懒得下地,厚颜无耻地窝在床上用餐,和徐放你一口我一口地玩情调。往日这时候一家四口都要正儿八经坐在桌前的,今天便罢了,东宫自会呈上膳食,饿不死两只小的。这就是当皇帝的好处,嫌娃烦的时候不用亲自带,另有百八十人随时待命,爽死了哈哈。饭后徐放硬拉着赵游消食,两人手牵着手步行至东宫参观小动物,皇帝家大业大,加之一双儿女极为不对付,三天两头闹脾气,没法合笼饲养,因此各有场馆。一天没见到女儿,格外想她,所以先去徐湘住的映青殿,映青殿原是划给太子妃的,栽了满庭青竹,很是清幽。时值早春,连日细雨后新竹高于旧竹枝。二人踏月而来,先问了贴身女官,只道小公主又在书斋呆了一天。这个“又”字点明公主今日日程安排亦平平无奇,其实死宅的生活都是这样规律的。赵游兴致勃勃道:“上次的史书读完后湘湘在看什么……”却被徐放打断:“下楼散过步么?”女官无奈道:“三餐都是送上去的,连人都不肯见。”徐放无语了,“也不怕发霉了。”瞪了赵游一眼,“连你都不如!有其父必有其女!”赵游不以为然道:“什么叫连我都不如?明明是女儿好学不倦有甚于我,青出于蓝啊。”他欣慰抚掌,又不免有些苦恼,第一百零八次感慨两个崽子投错了胎。徐放急道:“她要是像旭儿那副皮实身板,你把她扣在案边我也别无二话,可她本就体弱,更该多多锻炼。”大约是赵旭太能吃的缘故,当年落地时徐湘就比他瘦弱许多,儿时颇生过几次大病,把徐放赵游急得抱头痛哭。这两年虽然健康了些,仍然像棵小豆芽菜,徐放有意教她舞枪弄棒,强身健体之外也好行走江湖,做一个女侠岂不快哉?哪像寻常女子,关在深闺里终日刺绣,连抛头露面都不能。那日演武场上徐放连耍十八般武艺,难得出了身热汗,像只大尾巴狼,尾巴刷刷地摇,“湘湘!你看你爹我这大刀帅不帅?你想不想学!”徐湘静静翻了一页书,并不给他一个眼神。阿爹那个心啊,碎得稀巴烂。幸好还有跟屁虫傻儿子,吱哇乱叫地捧场,“爹爹!我要!我要学!哪个最威风我就学哪个!!!”叫了没一阵又被拖走读书了,哀嚎声渐行渐远。徐湘天姿颖悟,但性情淡漠,和谁都说不上特别亲近,徐放经常纠结难安,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育儿策略有误。赵游却比他坦然,因他过去就是个怪小孩。可他二人上楼去,却没见到女儿。向来家里蹲的女儿不见了。徐放和赵游面面相觑,徐放一下急疯了,赵游公务繁忙,徐放闲着在家带娃,母后当得名副其实。赵游冷静许多,飞快道:“咱们分头行动。放哥跑得快,看看旭儿是不是也丢了。我立即命人手去找湘湘。”徐放咚地破窗而出,窗外竹叶不堪重负地一阵哗哗,我们大侠都不爱走门的。赵游匆匆下楼,散开禁卫,宫殿次第灯烛大明,骚乱惊醒了恬静的夜。然而片刻功夫徐放已折返,气得脸色铁青,但并不怎么着急。赵游试探道:“湘湘在旭儿那里?”徐放道:“你猜他们在做什么。”还有闲心玩你猜我猜,定然平安无事,赵游松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调戏徐放:“把你气成这样,定是了不起的坏事。”要论顽皮捣蛋,没几个比得过徐放小时候的,徐放经常童趣大发地带着孩子恶作剧,尽管徐湘总是不屑为伍。徐放道:“呵,两个小兔崽子被我当场擒获……在对作业答案!”赵游眯起眼,知根知底道:“没必要吧。”从没听说过学霸和学渣对答案的……但为了避免冤枉孩子,赵游还是决定亲自审问一番。两个小崽子等待惩罚的表现也大不相同,赵旭像只做错坏事的小狗,耳朵贴着脑袋缩在墙角,小眼神猥琐又无辜,一旦主人神色稍缓就呜呜蹭上去讨好;徐湘像只爱谁谁就谁谁的大爷猫,尾巴时而不耐烦拍几下地,眼神十分睥睨。抄作业这事要辨别再容易不过,当场出道新题,高下立显。赵旭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地嗯嗯装蒜,自以为这样很娇俏的;徐湘冷冷丢下一句“我不会”,然后全程保持沉默,显然打定主意和她哥同患难了。赵旭倒是挺义气的,沉默一会,汪地大哭道:“我错了!父皇不要怪妹妹,是我逼她帮我写作业的。”赵游低笑道:“你能逼得动你妹妹?”“……”赵旭小心肝又被扎了一箭,哭得更惨了。徐湘老成地摸了摸他的头,棒读道:“哥哥别哭了,我当然听你的话。哥哥是大英雄,湘湘还等着哥哥保护我。”赵旭顿时破涕为笑,拍着胸脯疯狂点头。“?”徐放义愤填膺道,“湘湘怎么从来不哄我,爹爹的心也很受伤啊!”多大的人了,还要五岁小女孩来哄,真不知羞。徐湘淡定面瘫道:“反正父皇会哄爹爹的。”赵游:啧啧,看看我们女儿,用最盐的表情说最甜的话。那边赵旭早就竹筒倒豆地交代了个一干二净。原来徐湘不仅做了他那份作业,因为父皇次日要当面考校,徐湘还需在饭后为他辅导讲解一番,真是认真负责的小老师。赵游道:“放哥,作弊不能忍,你看着办吧。”徐放狞笑着提起赵旭的衣领带到角落加工,赵旭小手小脚无助荡漾着,表情呆滞如被叼住后颈的幼狮。赵游对徐湘微微笑道:“轮到你这个小同谋了。”徐湘神色自若,老僧入定。“湘湘不用学习,每天玩乐难道不好么?你是我的掌上明珠,全天下的男儿都任你挑,日后不愁觅不到得意夫君。”徐湘摇头,“不喜欢。”赵游眨了眨眼,“湘湘喜欢女子也无妨。”徐湘又摇头,“嬷嬷总说,我太闷太冷,夫君不会喜欢我的。”赵游挑眉,“哪个嬷嬷,我找她算账。”“她没有说错。我做不好妻子也不想做妻子,可我知道自己不是不如人,我很聪明,比哥哥要聪明。”她微露笑意。赵游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湘湘想明白这点就好。”赵游把她抱上膝头,“湘湘想做我的太子么?”徐湘早慧,赵游同她交谈素来如对平辈。“嗯,我觉得自己比哥哥更合适。”徐湘坦然道。赵游微笑:“我也发现了。”他思索道:“这皇位,天底下莫非只有男子坐得,只有赵姓才坐得么?皇帝只是掌管政务的职位,并不比其他人尊贵到哪里去,若是从湘儿以后,能者居之,才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我们湘湘是要开先河的奇女子啊。”赵游歪头亲了亲她脸颊。徐湘慢八拍地脸红了。赵游满怀憧憬道:“湘湘加油!快点接我的班,这样我就能和你爹爹到处游山玩水啦!”徐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