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薛燕就像个没事人一样。除了她看到唐霜回来时十分惊喜之外,一切照常,甚至和平常一样与唐霜一起做了早饭。
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唐霜想试探她,于是问道:“娘子,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试探得太直白了——如果薛燕确实不是薛滟,倒还好说,可偏偏薛燕就是薛滟,而薛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睡得很好,或睡得不好,都是唐霜可以猜测到的答案,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答案。
于是他只是突然沉默了下来,笑容尽敛。他看了一眼唐霜,又低头咬了一口糖油酥饼,没有说话。
久久不见娘子回答,唐霜忍不住追问道:“娘子……?”
半晌,他才听到薛燕开口。
“夫君,是想听到妾身回答什么呢?”
“夫君昨天很早就出去了,也没有告诉妾身要去哪里,这也许是夫君的秘密吧?所以妾身告诉自己不要多问,看着你出了门。我自己一个人做了午饭和晚饭,等到凉了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吃。这都无妨,妾身想,也许是夫君遇到了事情才耽搁了时间,可妾身一直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夫君回来。”
本来淡然陈述的声音多了几分哭腔,说着说着,泪珠从薛滟的眼眶滚落,像是一颗珍珠,他将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让眼泪停下,哭腔使声音都轻颤了起来,“……妾身便知道,就算等到月亮落下,夫君也不会回来了。”
薛滟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抬眸看了他,唐霜完全愣住了——眼眶外一样绯红的轮廓,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对方狡黠,而薛燕让人怜惜。
睡得很好和睡得不好确实都是他想象中的答案,或许还有薛燕撒娇这个可能性——他独独没想到,娘子会被自己弄哭。
他刚想解释,薛滟又一次开口了。
“妾身就算怕冷,就算睡得不好,可又能怎么办呢,夫君之前不在家的时候,妾身也是自己一个人睡……六个月,妾身都是一个人睡。”薛燕轻轻呢喃着,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一下又一下掉到唐霜心尖上——酸而涩,确实难以忘怀,她用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将剩下的糖饼塞进了自己嘴里,嚼都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唐霜根本来不及拦她。她随后站了起来拿走了碗碟,要出门洗干净,走到门口才停了下来,颤着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无所谓睡不睡得好,昨晚也不过是……妾身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孤零零的时候呢。”
薛滟打了水来洗碗,眼泪一颗又一颗地坠在水面上,寒风吹得她衣角纷飞,犹如她人在风中颤抖。此时冬风又送来她在屋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唐霜听着又看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小院的床上,吃不饱穿不暖,心都要碎了。
他二话不说,赶忙也走了出去——洗碗水里娘子的手指还算正常,可裸露在水面外的肌肤都已经红得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