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她可能是谁的小妾,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吵醒她为妙。他现在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等明天去问问家主这是怎么回事最万无一失。但是想归想,想的什么都好,也许是他离开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太大,那个女人还是醒了。

    她长长的如水一般的黑发散了下来,有一些还搭在肩头。她支起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往上拉了拉被子,然后揉了揉眼睛,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就是唐霜吗?”

    唐霜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比如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个女人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还赤足站在地上,唐霜都替她冷。不过他很快就没这个闲心了,因为那个女人直直地走到他身边,伸手为他解起衣服来:“夫君……夜已经很深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现在该睡了,让妾身为你更衣吧。”

    唐霜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阻止她脱自己的衣服,还是该阻止她喊自己夫君?

    望着那一双如秋水般我见犹怜的眼眸,唐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最后还是被她拉到了床边坐下。也许是因为太冷,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血色,想到她方才的轻咳,唐霜连忙把被子拉到肩头,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女人十分温顺,乖巧,将头枕在唐霜的肩膀上。她同时又怯生生的,在被子下面握着唐霜的手,悄悄地一会儿玩一下他的手指,一会儿又与他十指相扣。唐霜问她什么她都一字不落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样子。

    唐霜从她身上得知了很多消息:比如她叫薛燕,江南人士,与他有一桩指腹为婚、不知道是否为戏言婚约。那本该是一辈子的玩笑,但她的父亲怕自己死后连累家人受到报复,于是死前留下遗言要她带着嫁妆投奔到唐家来。

    结局自然是她和她丰厚的嫁妆都被接纳了,于是唐霜就在莫名其妙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了婚,而且根据时间来推算,他大概已经已婚六个月了。

    ……看来这才是那个所谓惊喜,一个从天而降的妻子。

    唐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名叫薛燕的女人——他突如其来的娘子——长得十分美丽,但长得再漂亮,唐霜也没办法一时半会接受这样的事情——要他立刻从善如流地喊她娘子,和她钻一个被窝,那显而易见地不可能。

    唐霜最终决定还是维持原来的决定,找个地方窝一晚上,明天在想对策吧。

    就在这时,那名叫薛燕的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平淡柔和,又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悲凉:“妾身只是想有个栖身之所,若是夫君嫌弃,妾身……妾身搬走就是了。但我从小身体便不好……料想也活不了多久,若夫君愿意留妾身一段时间,我是不会为夫君您添麻烦的。”

    说罢,她的左眼居然刚巧落下一滴泪来,但又很快被她用手背擦去了。

    唐霜没想到自己的沉默会引来这么大的误会。在看到薛燕流泪后,他本来打算起身的动作更是立刻腹死胎中,他只能连忙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薛燕便埋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