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朗泉以为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恒远星是混乱的温床,向导被压制,只有哨兵能自由出入。星球们无止境地争执着这块宝地的所有权,却都默契地放任各类逃逸者的武装在此混作一团。嗷嗷待哺的孩子在驻扎地一个接一个出生,只有成为野兽的食物和猎捕野兽的野孩子两种下场。

    被发现的时候,他是一头红发。软软的四肢裹着血和泥,脐带长长一截留在肚子上,被皱巴巴的手轻轻地从滩涂边抱起来,这才停止哭泣。饿肚子的这几天,看见的第一个人类,就成了他后来的NN。

    收容所里的孩子都没有母亲,是院长NN在打猎的时候,一个个地从草里、从树上、甚至从河里捞回来的。村里的一些大人会时不时过来,敲敲打打修个墙,或是摆点食物在门口,然后沉默着走掉。院长从不道谢,总是一声不吭地收下,然后当月会有一场温和的雨,或者很舒缓的太yAn,大家的收成会格外好一点。

    朗泉一直相信NN无所不能。她可以拎起家伙打跑偷进家里的坏人,还能找到雨林深处的山间矿石换钱。鹿姐姐教他们识字的时候,在被淘汰的显示屏上学习了收容所每个人的简介,最末尾的一页,是NN。

    身份栏里的字很奇怪,没有通用的读音。联邦通用词典上解释说,她们是古老的智者,也是虚伪的愚者。她们带来上天的信号,借此摆弄着世界的运转。她们被文明的世界唾弃,被科技的世界驱逐,残喘在世界角落。

    小小的红发男孩瞪着黑漆漆的眼睛,觉得厉害极了,一有空就跟着NN到处跑。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在尾巴后面自动提问。

    “NN你可以让今天下雨吗”

    “为什么NN可以爬那么高的树呀”

    “NN怎么知道白哥哥会是哨兵呀”

    大多数问题NN都会简单回应,几个字的对话就能让他高兴一整天。时间流转,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长大离开,而捡来的孩子也越来越少,星球上的驻扎地越来越少,NN也老了。几年时间里,鹿姐姐的发sE越来越鲜YAn,有不少孩子也开始长出愈发显眼的身T特征,只有他的红发越来越浅,开始退现出橙sE。

    他六岁了,还没有进检测中心试那个传说很神奇的探测仪。只要被检测出分化属X,收容所能收到一大笔补助金,被征去当哨兵的话,一个月就能赚回院里半年的口粮。城里来的大人说NN是为了钱才造这个收容所,不情不愿地给挂了牌,但听村里的大人说,NN把好多钱都给了村民们,用在了这片无人问津的土地。

    收容所的边界,从雨林深处向人烟接壤处延伸,从立起来的栅栏,变成围墙,最后变成无sE的屏障。来看望的村民越来越少,NN却越来越安心,鹿姐成年了,开始接手NN的活计,偶尔也可以出门了。可朗泉还是跟在NN身后,问她各种无厘头的问题。

    橙发小孩扎着和姐姐一样的马尾,趴在NN膝盖上问。

    “NN,我会是什么呀”

    “为什么大家都五岁去,我要六岁才去呀”

    “我也是稀有变异怎么办,也会被绑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