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隐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在迷蒙反复的世界里流浪。像个孤魂野鬼,或是无根浮萍,始终找不到一块儿独属于她的立足之地。
凝莲挽起她黑发,准备梳一个稚气的发髻,试图留住辜隐的豆蔻时光。凝莲不想辜隐长大,不想她及笄。她只想和自己的小姐,和自己的小隐一起留在这个院子里,永永远远,永不分离。
木梳滑到辜隐后颈窝,微痒,辜隐轻轻颤栗了一下:“阿凝,痒。”她说得很轻,若不是屋内屋外安静得仿佛能听清尘埃,凝莲恐怕听不清她的小姐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痒。
痒吗?
多痒?
凝莲不自觉微笑,唇角的弧度温柔极了,眷念、缱绻,凝莲有些渴了。
“小姐别怕,别怕,很快就梳好了。”凝莲哄着自己娇弱的小姐,她站在辜隐身后,高挑的身子柔软地耷拉下来,朱红的唇瓣离辜隐的后颈窝一寸之隔。
她渴了。却不可以吻小姐解渴。
凝莲倏然就难过起来。梳好发髻,她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镜面显现着小姐稚气却难掩美丽的脸。
小姐一年比一年漂亮,漂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明明是没有锋芒的柔软,却昂贵到令人心神恍惚。
谁还能看出小姐是妓.女的女儿?
下九流、最卑贱的小姐,被收养后慢慢出落得世上一切豪华昂贵奢靡之物,都不配在小姐眼前多停留片刻。
主子真是一本万利呀。
小姐会被送给谁呢?老王爷?成将军?还是送进宫里?
可她的小姐这么柔软,这么脆弱,离开这小院怎么活下去?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小姐这般柔弱绮丽的花,不该出现在世人面前。
握着木梳的手越来越紧,凝莲没发觉手心慢慢渗出血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