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望去,陆玦几乎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七年前的江璟臣。

    轻袍缓带,素冠束发。

    和煦阳光与淡淡清风之间,月白缂丝长衫纤尘不染,衣袍宽袖与素冠飘带随风微拂,便如寻常仕子一般。

    然而再过几息,江璟臣完全上得青凤台,与陆玦陆雯二人所立之处又近了几尺,她又感到了骤然的陌生。

    纵然还是相同的衣冠甚至容貌,但那个温和忠敬的少年影子已然脱去,眼前之人沉稳而练达,哪怕神色是平和安逸的,整个人仍旧透出一种意气风发的锋锐光采。

    可见邸报之中的字字句句确实作准,这位年轻的通政司少卿,果然在陆玦这死生之间的五年之中青云直上,权势通天。

    而在陆玦这心绪复杂的片刻慨叹之间,陆雯已然主动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声音乖巧又真诚:“二姐姐,这是不是璟兰姐姐的堂兄,咱们过年时见过的那位江大人呀?”

    陆玦当然不知道原先的陆二姑娘什么时候见过江璟臣,但只听陆雯话里的意思,应当是搭上了江璟臣的堂妹江璟兰,姐姐妹妹叫的这样亲热,或许也有些诗歌唱和、茶会往来的交情。

    至于此时此地的明知故问,意图当然更是明白的。

    她还没说话,已经听到自己被点名的江璟臣便转头望了过来。目光中一丝诧异闪过,随即面上便是极其温和礼貌的微笑,并几乎全然掩盖的冷意。

    当然,此刻的陆雯是看不出江璟臣的俊雅面孔、温和微笑之下到底是怎样心思,仍是略略含羞地又去拉陆玦的袖子:“二姐姐……”

    好像她刚才叫出“璟兰姐姐、江大人”等等皆是无心私语,现在面对转身转脸的江璟臣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放在陆家姑娘平素交际的圈子里,这就算是进退皆有余地的好手段了,不管是否去与江璟臣打招呼,责任都是陆玦这个姐姐的。而陆雯自己则是乖巧温顺,只是记心好认出江璟臣这位贵人,毫无指摘之处。

    只可惜陆雯不只是看错了江璟臣,也同样看错了此刻身边这位“草包”二堂姐。

    陆玦唇角一扬,大大方方地应道:“这位江大人我不认识。雯雯你若与人家有交情,便去见礼,不要扭扭捏捏的。”

    陆雯脸上微微一僵,万没料到陆玦竟这样说,一时不好转圜,毕竟“有交情”这三个字,实在太过微妙。若是在自己家里可以回口可以撒娇,但当着江璟臣,却是接与不接都不合适。

    万幸是江璟臣身为朝廷从二品大员,已经连着被陆家姑娘们点了两次,若是装作没听到也不合适,索性主动拱手见礼:“二位可是永宁侯府的千金?先前家祖生辰,在舍妹的茶会上见过一次,陆三小姐的诗作,家母与舍妹皆十分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