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我又看见他了。”白执予将脸贴在祁非后背,紧紧地抱着他,祁非都能感觉到他的颤抖,正要开火的手收了回来,握住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两只手:“我去看看好吗?”
白执予沉默了几秒钟,闷声道:“不好。”他其实很清楚,江云早就死了,现在出现的都是幻觉,可这种幻觉每出现一次,江云还在的感觉就会更强烈一些,如果不是祁非的触感是真实‌的,他总觉得现在还在被江云盯着。
毒蛇一般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如同剧毒的蛇信子——他很明白江云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从楼上跳下来,人体落在眼前,四分五裂的肢体,缓缓流了一地的鲜血,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至恶的人的血也是一样的滚烫刺眼。
江云用一种不容他拒绝的方式留在了他的心里,每想起一次就是恐惧到极致,他身上被加上了重重的枷锁,他不能动,也不敢动——直到祁非出现,这一切才有了些许的缓解。
他不想让祁非把他看成‌一个精神病,他知道祁非不会这样想,但他会,长久以来的逃避造就了他的自卑,这是短时间内改不了的。
“只有我能看见,你去了也没用。”白执予做了个深呼吸,紧紧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祁非的温度就够了,这足以驱散他内心的恐惧。
“别逞强,我就在这里。”祁非知道自己帮不了他太多,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给予他足够多的安全感,“我现在要给你热粥,你可以不松手,就这样抱着,我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白执予才低声嗯了一声。
祁非打开了火,看着冰冷的蔬菜粥慢慢散发出热气和‌香味,身后的人也在这短短几分钟里放松了下‌来,只是腰上的力度不曾松过。
祁非把粥盛出来,等着粥变温热,想了想,握住了白执予两只手想要转个身,可白执予似乎不肯松手,他执拗不过白执予,只好带着他轻轻晃了晃,却在这时听见了低低的哭声。
这是祁非第一次听见白执予的哭声。
从最开始的压抑,到最后带着不甘地压着嗓子低声嘶吼,背后的湿热证明祁非所听到的并不是错觉,这次当他握上白执予的手时他终于放松了力度,任由祁非转身抱住了自己。
祁非认识白执予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他——倔强,温柔,逃避,自卑,亦或是大放光彩,他都亲眼见证过,他也看过白执予从前的许多电影,那时候的白执予身上的光芒和‌自信也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在某个微妙的时刻,这两个不同时期的白执予重叠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白执予,也不想去安慰,现在的他似乎更需要一个彻底痛快的发泄途径,他只需要听着,等着就好了。
“……粥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执予闷声闷气地从他怀里发出声音,他的嗓子像是被割破了,嘶哑得不像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祁非胸前背后的湿热早就变冷了,虽说是夏天,厨房也是开着窗的,他们又住在高层,这会儿风从窗外吹进来,穿着短袖的祁非硬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又不想让白执予发现,就这么抱着他,像是大企鹅带着小企鹅,晃晃悠悠地一步一步挪回了客厅。
“别看我。”白执予被祁非按坐在了沙发上,他还是不肯松手,这会儿那股少见的倔劲儿又上来了,祁非站着,他就把脸埋在祁非肚子上,就是不肯让祁非看见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