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桂春想想也是,带着满肚子的狐疑,颇为不安地放下了电话。也没按向阳生的建议,给吕同仁打个安抚电话,觉得这个电话不能轻易打,得慎重一些。

    慎重地往深处一想,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好像哪里不对头。吕同仁这只鸡咋想都不像好鸡嘛,不是自己喂熟的鸡怎么会成为认宰的好鸡呢?人家没有成为好鸡的义务,你也不能这么要求人家。况且宰杀之前都没喂把米啊,他这已经不仅仅是草率了,是做得太过分,闹不好要被鸡啄瞎眼的!而在这种仕途光明、前景可期的时候,哪能让这种事出现呢?桂春同志,必须立即行动,纠正这个错误!

    纠正错误的行动当晚就开始了。章桂春连家都没回,便去了金川,对吕同仁进行人道主义的慰问和关心。喂鸡的米准备了一把,聊解该鸡的无米之炊吧!

    吕同仁对他的到来十分吃惊,也受宠若惊。待得他把两瓶水井坊往桌上一放,提出喝几盅时,小伙子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有了向好鸡发展的趋势。

    吕同仁说:“章书记,我……我再也没想到,你今晚会……会过来看我!”

    章桂春煞有介事道:“本来嘛,我要和你们亲自谈的,不巧的是临时有点急事,只好改为王部长谈了!听王部长说,谈得挺不错,你们都很顾全大局啊!”

    吕同仁说:“这是应该的,作为党员干部哪能不顾全大局呢!不过,章书记,不瞒你说,有个意见我也向王部长提了,这么急着处理我们,也太草率了吧?”

    章桂春深表赞同,“不仅是草率,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处理嘛!这种工作违规的事过去多了,真正处理过几个啊?省里这次硬揪着不放,我们是撞到了枪口上嘛!”说罢,端起酒杯,“小吕啊,暂时委屈你了,我代表市委敬你一杯酒!”

    吕同仁连忙站起来,把他敬的酒喝了,再坐下时已是一副很“我们”的样子了,“说心里话,章书记!我委屈,您不也委屈吗?金川上硅钢项目还不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地区经济发展吗?他们文山能干的事,我们为啥就不能干呢?!”

    章桂春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小吕,文山就不要提了,省委也要处理的,将来的处理情况可能会出乎意料!这次风来得猛啊,只怕要吹掉一批乌纱帽喽!”

    吕同仁怔了一下,换了话题,“章书记,听王部长说,您在会上发了大脾气?”

    章桂春摆了摆手,“这你别介意,我那是发给赵安邦、裴一弘这些洋鬼子们看的!这俩洋鬼子厉害呀,一人给我来了个电话,那脾气发得比我大多了,我和市委能不做个姿态吗?但姿态归姿态,你小伙子以后该怎么用还怎么用,而且要重用!你不是老向,还很年轻嘛,工作能力也比较强,在金川区主持工作这一段时间呢,表现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这次能顾全大局,我和市委心里都有数!”

    吕同仁看到了光明前景,眼睛发亮,嘴上却说:“章书记,可我和金川区的同志这次毕竟犯了错误,背着您和市委这么违规乱来,想想也真是很痛心啊!”

    小伙子的表现令人感动,做好鸡的愿望看来十分强烈,他手上的米还没撒下去呢,只是做了个撒米的动作,小伙子就认宰了,在他没做任何暗示的情况下主动承认了错误,承担了责任。于是,章桂春便把撒米的动作往深处做了下去,“也不要怕犯错误,谁不犯错误啊?我们的改革是个探索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犯错误和纠正错误的过程。关键要看你犯的是什么错误。你和老向这次错误性质很清楚,就是改革过程中的探索失误嘛,既不是贪污腐败,又不是政治品质问题!”

    吕同仁激动起来,双手端起酒杯,“章书记,就冲着您和组织上的理解,我敬您老人家一杯!章书记,我喝干,您随意!请您老人家放心好了,我这次一定会像老向一样,经得起组织考验!”说罢,很豪气地将端在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章桂春也把敬的酒喝了,这才吃着面前的花生米、小菜,正式撒米喂鸡,“小吕,事实证明组织没看错人!相信你一定能经得起考验!你和老向现在只是暂时免职,新过来的区长书记都是代字号的,代多久呢?和你小伙子交底说,我也不知道。情况好,也许很快就能让你们复职工作,情况不好呢,就得另行安排了。说说吧,如果另行安排,希望干点啥?到我身边来,做个市委副秘书长好不好?”

    吕同仁怔怔地看他,傻了似的,“章书记,我……我犯了错误,您还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