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日,石亚南、方正刚奉命赶赴省城,向省委、省**作专题汇报。
省委书记裴一弘,省长赵安邦和分管计划、经济、金融工作的三个副省长全来了,省发改委孙主任和古根生,还有国土资源厅、省环保局等部门的八九个厅局长也赶在他们到来之前及早到了,会议规格很高,省**会议室里高官满座。
一走进会议室的门,石亚南的心就拎了起来:情况明显不对头。门内的气氛极其压抑,谁的脸上都没有笑意,根本不像开汇报会,倒像要给谁开追悼会。
事情来得很突然。省委、省**的通知是昨晚七时左右下来的,要求连夜准备材料,就新区的项目进行全面汇报。石亚南和方正刚预感都不好,马上分头打探消息。古根生当时也接到了通知,只是不知内情,在电话里说,现在宏观调控的风声较紧,省委也许是接到了上面指示,例行公事吧。其他途径传过来的意思也大致不差。当然,也想到了搞一搞老领导裴一弘的侦察,只可惜裴一弘在开常委会,没能通上话。石亚南知道于华北已于当天下午从文山紧急赶回了省城,就想当然地以为常委会要研究的也许是古龙腐败案。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方正刚和于华北通上电话后才终于知道,常委会研究的竟是文山钢铁的问题。据于华北吹风说,中央严肃批评了汉江,省里要落实中央指示,深入了解文山钢铁项目上的违规情况。于华北还在电话里批评了方正刚一通,责备文山不该在这种时候闯红灯。石亚南和方正刚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夜找来吴亚洲和新区管委会的同志,听取项目的情况汇报。这些同志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还在那里有板有眼地描述这一百六十亿制造出的一片辉煌呢,连项目公司虚假注册资金的事都绝口不谈。
还有一个预感也不是太好,就是于华北的态度。文山是于华北的老家,方正刚是于华北钟爱的干部,于华北一直对文山钢铁立市很支持,甚至在赵安邦再三提出警告之后,态度仍然很积极,现在口气突然变了,还怪文山闯了红灯。石亚南当时的估计是,于华北可能要推脱责任了,起码是不想再往文山这个火坑里跳了。方正刚却说她想多了,认为于华北不至于这么做,情况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现在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会场这个架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果不其然,汇报进行得相当艰难。不但是文山一家汇报,省**有关部门也在汇报,涉及到哪个部门哪个部门头头就汇报。分拆批地,分拆立项的违规情节几乎是当场暴露。有几个与会厅局长不识趣,暴露了还不认账,有的装糊涂,有的试图狡辩,找了不少借口,结果全挨了批,裴一弘批过,赵安邦批。两巨头一唱一和,要求各部门领导回去后立即自查,查清事实速将相关责任人上报省委。
最倒霉的还是她家老古。老古既是无法推脱的相关责任人,又在文山进行过不成功的潜伏,赵安邦便把老古揪出来当场予以示众,让老古付出了沉重代价。
赵安邦冷嘲热讽说:“古根生,你这同志很有责任心啊,对文山项目很有感情啊,他们的项目怎么报你就怎么批!在文山潜伏得也很好啊,待了十二天,给我送上来一份两万多字的材料,一片歌舞升平,形势大好,真让我心旷神怡!”
裴一弘插话说:“人家和文山市委书记是什么关系,能和我们说实话吗?”
赵安邦气哼哼的,“是啊,看来我是过高地估计了这位同志的觉悟,以为他能把公事私事分开呢!我当时把他留在文山,一来想照顾他们夫妻团聚,二来也确实想把文山钢铁的情况搞搞清楚,结果呢,还是被他们夫妇俩合伙蒙了!”
古根生被批得一头热汗,石亚南看不下去了,解围说:“赵省长,裴书记,这也不能怪老古,主要是我和文山市委的责任,也是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嘛!”
裴一弘见她站了出来,又把矛头对准了她,“为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就可以不顾一切了吗?”说着,从面前的文件堆里翻出一张《文山日报》,抓在手上扬了扬,“石亚南,这篇报道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报的?安邦同志不让报,你们为什么还要乱报?连北京国家部委的领导同志都看到了,在中南海当面将我的军!”
石亚南吃了一惊,这祸可闯大了!急欲解释,“裴书记,我……我们……”
裴一弘不愿听,把报纸往桌上一摔,难得发了回大脾气,“石亚南,你不要解释了!就这么不顾一切地造吧,蒙吧!我老裴出点洋相没关系,可你真把一个经济大省的省长,把我们安邦省长葬送在你文山,我和省委饶不了你们!”
气氛益发压抑,与会者都盯着她和裴一弘看,古根生看她的眼神甚为痛苦。
过了好半天,赵安邦才和气地说:“老裴,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批评过亚南同志了,亚南向我做过解释的,也许她和文山的同志当时误会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