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驽望着她的背影低声道。
谢安娘返回帐篷后在榻上辗转反侧,直至凌晨五更,她见帘门口闪过一丝光亮,进来的人是刘驽,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彻底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太阳高升,阳光普照,刘驽正在与一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在帐外摆案饮茶。
她认得出这人正是遥辇氏的三王子,那个被耶律适鲁关了五年的遥辇泰。
遥辇泰的声音十分愤怒,只差将手中茶杯捏碎,“我遥辇氏的江山,怎能落在他姓手里!?颐敦是遥辇氏的血脉,他怎么能姓耶律!?你散去我的心腹将领,剥夺我的头衔,你不是我的徒弟,你是我遥辇氏的掘墓人!只要我遥辇泰能活一日,他越兀氏就别想坐稳这个可汗的位置。”
与他相对的,是刘驽良久的沉默。
谢安娘见此情形,心中闪过一丝痛楚。她走出帐外,对二人说道:“茶水凉了吧,我给你们热一下。”
不等二人回应,她便将壶拿回了帐内,放在火炉上加热。帐外遥辇泰激烈刺耳的话语清晰地传进帐来,此人在被关押五年之后,似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她望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思索了一阵,接着从头上取下一只发簪,在壶中水里搅动了几下。簪中宝珠里藏有的剧毒鹤顶红,经由簪管流进水中。刘驽乃是百毒不侵之体,此毒对他并无害处。
水热之后,她提着水出了帐,为两人添满了茶杯。
遥辇泰应是骂得口干舌燥了,于是端起茶便咕噜咕噜一口饮完,继续对着沉默不语的刘驽骂道:“刘驽,你若还是我的徒弟,便该将兵权收回,交到我的手里。你是我的徒弟,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等我成了可汗之后,定会……定会……定会……”
他一连说出四个“定会”,接着口鼻开始冒血,面孔发紫。扑通一声,魁梧的身体往后摔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声息。
刘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向谢安娘怒吼道:“你为甚么要这样做?”
他的怒吼似是刺痛了谢安娘的某根神经,谢安娘咬了咬嘴唇,眼眶热泪欲滴,“只要他活着,你的一切安排便会付诸东流。你下不了手,我便替你做主,反正我早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坏女人。”
刘驽恢复了沉默,良久后方才说道:“任谁被关了这许多年,一时间也无法恢复理智。我本想等他骂完了,消气了,再跟他解释的。”
谢安娘低声道:“他不会变的,我看得出来。”
刘驽叹了一口气,既然人已死去,说别的话已是无用,“我六师父曾经说过,他死后要在他的坟堆上洒满草籽儿,等草长高了,便能作骏马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