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想象中的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
或许……他当真就如京中人说的那样,是个狗彘不食其余的绝世朽木。
是他一直以来,高估了自己。他怎么对抗得过时局?总不能为了翻身,去谋反吧。就算要谋反,如今国朝繁荣安定,官家大权在握,稳把朝政,他又有什么资本谋反?
“我让你们失望了!”赵璨看着眼前冰冷的两个牌位:“祖父,爹爹,我让你们失望了。”
赵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手里提着没喝完的酒壶,酒液顺着壶嘴,间或流在祠堂的地面上。
他就这般拖着酒壶,拉开祠堂的门,出了祠堂,边仰头喝酒,边走在王府的花园小径上。
秦屹远远跟在赵璨身后,看着他们殿下。深秋月色清凉如水,洒在他的簪冠上,折射出同样清冷的光芒。月色下,他身上金线织就的莽纹似乎也褪去了颜色,就像他们殿下,分明少年,却提前褪色的人生。
秦屹眼眶微红,这次他出奇的没有劝赵璨少饮,就这般一直远远看护,任他将自己关进放纵的深渊。
第二日,赵璨醒的很晚,醒后便叫府中人去请歌舞伎,又请杂耍,甚至让他们将王府后花园全部拆除,改建成马球场。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殿下酒不离身,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清醒也是在马球场上度过。贤王府中歌舞丝乐声彻夜不绝,京中最好的歌舞杂耍班子都成了贤王府的常客。
一时间,贤王府,好似成了除潘楼街外,汴京城内最繁华热闹之所。很久之后,这段时日,秦屹回忆起来,只有一句话:王府如同鬼市,繁华热闹,却无半点生机。
他就这样,在满目最极致的繁华和内心最无望的深渊中,陪着贤王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夏侯罂这边,那日之后,贤王确实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而京中的风评,也如她期待的一般转向,不再说她与贤王牵扯不清,而是说贤王钦慕于她,可惜神女无梦罢了。
就这样,揣度她和贤王关系的闲言碎语,只变成了一个简单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
夏侯温书那边,更是写信称赞夏侯罂行事周全,处理的极是稳妥,大受了一番父亲的表扬,并应允了她继续暂留汴京,看护生意的请求。
且说因为夏侯罂此举,无异于侧面替夏侯家表了态度,再兼夏侯温书在朝中的知交美言,年后,夏侯温书迁任从三品吏部侍郎。
也就是说,夏侯家,将于离京十多年后,再度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