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本欲收拾床榻,闻言,动作稍稍顿住,谁料她微微颔首,荡开一丝无甚在意的笑:“那便,再谢殿下提醒了。”
何必同谢湛争执。
她明白得实在有些晚,寒铁就是寒铁,她再怎样一头热,对方依旧稳如老僧入定,油盐不进,不仅显得自己毛毛躁躁,还会气得够呛。
“……”
他从前确实乐得见她这般温驯的样子。
南疆征战祸乱无休,谢湛之前一直忙于军中事务,无暇顾及其他,更遑论母亲逼迫他所娶的程安。
听旁人说起,他名义上的这位妻子即便被冷待也从不哭不闹,待人接物更是厚道体贴,打理宅邸私事虽不算多好,但也算没出乱子,谢湛说没有松一口气,那是假的。
许是程安温和的模样太过让人放心,他便心安理得将母亲给他的这件“摆设”放在一边,哪怕听闻军中其他将军后宅频频起火,也没有丝毫庆幸欣喜之意。
事与我无谓,物与我无关。
可现在再见她这幅温和老实的顺眼模样,却总觉得有些碍眼。
数日前在庭院里同谢母聊天时那丝微妙情绪好像渐渐放大,如同一只细小的气泡,从一锅冷水底部慢慢浮了上来。
他稍稍阖了眸,如象牙白皙且修长的指尖抵住桌上茶壶茶盖,却只斟出一盏凉透的苦茶。
……苦?
忽的,谢湛拧了拧眉头,神色清醒,冷静且嘲讽地嗤笑一声。
当真可笑。
自己何时会被情绪左右,莫非受此时俗世情劫影响,竟也昏起头来?
“既是明日祈福,莫要起晚。”于是,他神情越发冷肃,带着寒意落下句话,转身直接踏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