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颜的家在靠海的温陵城。她的父亲考取过功名,但实在不喜官场做派,便托病辞了官,领着一家老小回了温岭,在城南买了个小院子,平日里在小院的北厢房教学生念书,毕竟是当过官,见多识广又心地善良,在城里受人尊敬,送来念书,自己来求学的孩子络绎不绝。靠着学费,一家人倒是能过上些舒心的小日子。
秦母一生平安喜乐,然而她最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秦父教女儿看书识字。秦疏颜学会识字后就开始读秦父的书,而秦父向往洒脱自如的生活,家里的书大都是这类游记,要不就是话本。秦疏颜就捡了不少话本游记看。看着看着,眼界看开的她就开始看周围适龄的公子各种不顺眼,过了16也没能相中人家。
秦家人都挺想得开,见她不愿意就没强着要她早日嫁人,也只有秦母偶尔担忧,念叨念叨。随着年纪增长,上门提亲的媒婆也越来越少,秦疏颜的那些小闺蜜逐一嫁为人妇,偶有小聚,都是家长里短的多,她便慢慢的也不爱出门了,整日除了看书,便是在北厢房替她爹教那些个小孩子认认字。
秦疏颜昨夜想着正好不用去管教小毛孩子,书性大发,挑灯看完了一本游记,这日睡到了午时才起身。她双目无神的对着窗梳着发,时不时打一个哈切挤出些泪,然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最近几日天气格外炎热,虽然海风凉爽,但日头仍然毒辣,尤其是午时的阳光,亮得刺眼,热得心慌。
如此炽热、烦闷,家里的那群平日娇气的鸡,竟然全数聚集在院子角落那颗梧桐树下,竟然没有一只回鸡笼避暑!就算是觉得树荫下凉爽,正午也该是它们休息的时候。然而这群鸡显得很异常兴奋,一边互相低声咕咕咕,一边挤来挤去的往树干靠。就连往日那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也没了高傲,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飞到了树的一根低矮枝丫,一副殷切的模样,专注的盯着树叶繁密的树冠。
秦疏颜丢了梳子,端着秦母熬的银耳汤喝了几口,耳边似乎还有秦母“又熬夜看书,看看看,都快瞎了”的叹息。她无奈的撇撇嘴,慢悠悠的踱到了梧桐树下,用脚推开扎堆的小母鸡,站在了树荫下抬头看去——“咦!!!!!”——层叠青翠的绿叶中,接近树冠的位置,能看得见一袭淡蓝衣袂垂下,那明显有个人!!!
这时候再捂住嘴也没有用了,树冠的那人似乎听到了秦疏颜的惊叫,朝她直扑而来!
“啊啊啊!救命啊!!!”秦疏颜被脚边的鸡绊倒在地,来不及躲闪,她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张清秀的不像话的脸,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挟持或被砸死的时候,胸口传来柔软的触感,撞入怀里的竟是一只红色的大鸟!
“怎么了!颜颜!”在附近操持家务的秦母听见了声响,带着门房和厨娘赶紧跑来,经过对女儿的严密检查后确认无碍后,秦母这才缓过劲来看到了秦疏颜怀里的那只鸟。
那大鸟似乎昏迷了,磕着金色的眼睑,除了呼吸一动不动。
秦疏颜便央秦母收拾了一只木盆,垫上了干草,把它安置了进去。
“要不是看你红色滴,喜庆咧,把我闺女吓到了,一定把你丢出去噢!”秦母收拾完,想起刚刚女儿吓坏的样子,又冲着鸟“恶狠狠”的威胁一番。
“母亲别气了,等它休息好了,我们就把它丢出去吧!”秦疏颜还想着那张脸,脑子里已经飞快的过了一本话本的剧情,此刻只想支开秦母,把这大鸟叫醒问个清楚——如果能叫醒的话。
秦父也闻声赶来,问了问秦疏颜的情况,便研究起大鸟来。半刻钟后,博学的秦先生感叹自己才疏学浅,认不出这是什么鸟,只能勉强得出这大鸟似乎是累坏了或者中暑了的结论。秦父最终捋了捋胡子,决定让秦疏颜照顾这只大鸟到它恢复健康——“既然这大鸟与你有缘,你就好好照顾它,若能恢复,也算是一场福报。若不能,那也是它命该如此吧……”
秦疏颜点头称是,压抑自己激动的心,送走了爹娘。
“说,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秦疏颜学着书里恶人的模样,卷起袖子戳着大鸟赤红的羽毛,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