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下来,月兮这一句话说得不大声,却足以让殿内的众人,将她这话听个一清二楚。
李浥尘一怔,目光沉了下来,视线由月兮淡施粉黛的面,游移到她的右手上。
月兮的手纤白,十个指甲玲珑带粉,像是染了淡红的花液,手背上肌肤雪嫩,如她的面颊一般无瑕。
他心中清楚,她的手早已被云陵大师治好,今日说这话,不过是对他的作为,有所不满,故意驳了他的面子罢了。
李浥尘垂眼,看向自己执笔的右手,一言不发。月兮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心中一震。
他的手背上,是一大片密密匝匝的针孔疤。
月兮淡漠地回头,看着桌上的洒金宣纸,道:“臣妾告退。”
她说完,立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金銮殿。
这个无聊的宴会,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殿外雨雪初霁,下了大半个月的雪,终于歇了,道路两旁的梨花含苞吐萼,洁白的花骨朵在风中摇曳,从高高的朱墙外探出,在日光的映照下,像是一簇簇明珠。
月兮徒步走在回凤仪宫的路上,身后跟着一众宫婢。
兰枝在她身后道:“殿下方才吓死奴婢了,您没瞧陛下的脸色,奴婢觉着比冰还冻人。”
清风拂过,梨蕾上的白露滴落,月兮自嘲一笑,没有回答,兰枝见她不说话,就也没再多言,左不过陛下对殿下视若珍宝,定不会同殿下计较,为难殿下。
月兮走在前头,袖中的右手细指微动,方才在大殿上,她说手废了,再也不能执笔写字,确实是谎话。
这几日她提笔,游走流畅,行墨稳健,还为凤仪殿画了几张新符,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未动笔,绘起图来有些生硬,她不大满意就是了。
不过瞧这模样,她的手应该是痊愈了,没有什么大碍,记得她昏迷时,玄朱也在她的榻边说过,李浥尘为求医圣云陵治好她的手,亲自充当了那试药,试针之人。
他手上的那些个孔疤,大概就是当时留下的伤痕吧。据说他的手伤了筋骨,这辈子怕是都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