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槐哼了一声,语气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你到别人家去,也到处给人做饭?”

    许晚洲一顿,很惊讶:“当然不会,可你不会做啊。”

    这话说的,章槐又哼了一声。

    “没想到在隆福寺那儿会遇见你。”许晚洲抬眼看着章槐,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可思议,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还以为……还以为见不着你了呢。你当时一走,我还挺后悔没去找你要联系方式,没想到还能跟你碰上。”

    章槐抓起那个纸袋子,手往底下一摸,果然是热的,他抓起一颗塞进嘴里,话梅味的糖炒栗子,酸中带甜,如意料之中一般甜。

    “许晚洲。”章槐叫他,慢慢将那枚栗子咬碎,咽下去,“你是来看照片还是来看我?”

    许晚洲被他问得一愣,连手中的动作都不觉一顿。他原本的确是奔着照片来的,可当他进门看到章槐的那一刻,他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

    章槐手中拎着纸袋,一粒一粒地吃着,他知道许晚洲在看他,于是咬开一粒,走过去,趁他手里拿着碗腾不开,强行塞进他嘴里。

    他站在许晚洲面前,紧盯着许晚洲的嘴唇,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看的那些照片,都在我屋里放着,风尘仆仆赶过来也很累吧,我们先吃饭再说?”

    他说话时,脸上并无神情变化,越是靠近许晚洲,他脸上的表情便越淡漠,若即若离,像轻轻吹来一阵风。许晚洲看着他,他穿着一件很旧的布衫,衣服布满褶皱,却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

    这张脸跟记忆中那张脸完美重合,但却更加强烈,他无法用词准确地形容章槐,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黑发黑瞳,五官线条锋利,神情却是淡漠的,强烈而易碎。

    许晚洲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将那一粒栗子卷进口中,似乎连章槐的目光也一并咽入肺腑。章槐淡淡地一笑,他退开几步,走到案板边,拿出一卷葱,剁成葱花。在做饭这件事上他没有什么天赋,但愿意给许晚洲打个下手。

    许晚洲随便翻炒了一个鸡蛋,将那一缕葱花撒上,切了冬瓜配咸肉煮了一碗汤;再凉拌了一份皮蛋,清炒了一份白菜,将剩下的白菜和咸肉切碎拌进饭里。

    三菜一汤,八十年代,寻常人家这样的晚饭,已算丰盛,章槐将菜全部端上桌,将许晚洲带到客厅坐下,轻轻将门带上。

    此时正是傍晚,霞光照进屋内,饭菜冒着热气,桌面铺着那个时代流行的蓝底白花布,桌面云蒸霞蔚似的,一片雾气朦胧。章槐独居与此,不结婚无子嗣,平时死气沉沉,许晚洲今天来到这里,他此时此刻才觉得有些活气。

    许晚洲跟他对面坐着,仔细地观察着屋内。

    两室一厅,客厅里摆着三大件:电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可依旧冷清。墙上挂着大幅的美女挂历,可惜月份还停留在2月。章槐似乎是个对生活不太上心的人,他随意而淡漠地住在这里,私藏着一些老照片,似乎活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