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郎手里拿着鱼骨,不住地舔上面的汁水。见到宋四公不紧不慢地回来,急忙起身问道:“四公可算回来了。你去了这半日,可曾查探出了什么?”
宋四公坐到桌边,面色平静,对沈大郎道:“这里我们待不得了。你们收拾一下,这便就走。”
沈大郎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四公,这却是为何?马大官人虽然对我们冷淡了些,但在这里终究是有吃有住,强似到处奔波。等上几日风声不那么紧了,我们兄弟随着四公做些买卖,多少好日子!”
宋四公叹了口气:“本来永城这里,临着汴河,极是热闹。这一带又夹在两河之间,人户稀少,便于隐藏行迹,我是想在这里住下来的。奈何马蒙那厮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怕还有坏心思。适才我跟着那个妇人,到了码头那里,看着进旁边巡检寨里去了。你们知道,我在东京城是犯了案的,那妇人进巡检寨还能够干什么?只好一走了之。你们放心,此番我们到酂县,沿着涡河去扬州。我这里有金有银,一路上尽管快活。等到了那里,离得京城远了,什么好日子没有!”
沈大郎几个人穷得狠了,听说有好日子过,自然千肯万肯。当下收拾了东西,随着宋四公一起出了屋子。放眼看周围芦苇遍地,不知向哪里去,不由有些茫然。
这里的那个老尼一直在屋里念佛,自宋四公几人到这里,都没有露过面。此时几人闹出动静来,老尼依然在屋里,专心念佛。若不是宋四公听到里面念佛的声音,都怀疑屋里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看了看周围,沈大郎对宋四公道:“四公,我们就这样走了?”
说完,用手指了指屋里,示意有个老尼在里面,说不定正在看着几人呢。
宋四公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沉声道:“一会你到柴房里点把火,把这里烧成白地。若是我们就这样走了,必然会引起马蒙疑心,烧了一了百了!”
听了这话,沈大郎不由打了个哆嗦。往常他也跟兄弟干过无本买卖,但这样一言不合就杀人放火的事情,却从来没做过。以前看宋四公是个干瘦老头,话语不多,还有些轻视他,却没想到如此心狠。
宋四公面色阴沉,人一旦换一个方向想事情,很多不好的想法就被勾起来。想起自己初到亳州,柴节级介绍到马蒙这里,一件连着一件,宋四公越想越是觉得,这几个厮鸟只怕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宋四公这种江湖老手,一旦发起狠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下收拾了自己包袱,让沈大郎三人到柴房里面,就点起一把火来,顺手把房门堵了。
程县尉带了手下的弓手,绕开大路,按着谭二娘指的方向,一路向马家的佛庵而来。正在荒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赶路的时候,前面的弓手突然叫起来:“县尉,你看那边起火,不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程县尉看了一眼,叫声:“不好!这里只有那一户人家,我们速去救火!”
有了火光指引,程县尉一行快了许多,不多时赶到了佛庵在的地方。只见火光大盛,小小草庵早成了火海,根本靠近不得。
几个弓手手忙脚乱救火,却根本无济于事。一个弓手道:“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火这样大,只怕是活不成了。唉,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失火。”
程县尉阴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四处观看。他的眼尖,一眼看出芦苇中有人走过的痕谱,忙吩咐众弓手:“留个人在这里看着火,其他人随我到那边追追看。谭二娘说这里住了四条大汉,这火起来,没道理他们不救火。这个情形,十之八九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