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看了一眼胜州,杜中宵暗暗微叹一口气,终究还是要离开了。从唐龙镇开始,这次意料之外的北来,给自己带来了太多胜利和荣眷。这些胜利奠定了自己的未来,也改变了国家。
现在的宋朝,已经跟杜中宵北上时完全不同。当年杜中宵在京西路的各种改革,已经推到全国,借助铁路和河流初步形成了全国统一市场。军事上用火器替代冷兵器,虽然还没有完成全部换装,却已经有了几十万整训过的军队。整个朝廷欣欣向荣,不再是刚跟党项议和的沮丧模样。
这个时代,如果把握好了,可以迎接光明的未来。如果把握不好,可能成为明日黄花。
火车过了河滨县,就慢慢进入山谷。经过唐龙镇,到了火山军过了黄河,向河东首府并州行去。此时的河东路经略使是前宰相庞籍,其他地方官杜中宵可以不见,不下火车,这里却不行。
并州火车站,早有庞籍派来的官吏等候。接了杜中宵,送到驿馆。杜中宵换了衣服,略作收拾,与官吏们一起,到经略府去拜见庞籍。
当年杜中宵所部,由原定南去剿灭侬智高,突然改为北上救援唐龙镇时,庞籍是宰相。他支持杜中宵的决定,对当时的杜中宵非常重要。以后的诸多战功,应该有他的功劳。
庞籍此时已年近七旬,在官厅正襟危坐。杜中宵进来,行礼之后,赐座在侧。
上了茶来,杜中宵请了茶,庞籍道:“中丞在河曲路三年余,立功无数,开疆拓土,是本朝立国以来军功第一人。甘愿弃武从文,入朝中为御史,实在让人钦佩。”
杜中宵忙道不敢。还不是因为时代的关系,一直做武将的话,上升通道有限不说,还容易引起掌握军权的疑虑,对自己以后不利,才甘愿改任文职做御史中丞。这个御史中丞,到底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自己实际还一头雾水,需要到京城之后再从头开始。
看着杜中宵,庞籍笑道:“中丞何必谦虚。你在河曲路三年,无论文治武功,人人称颂,都说是开国以来第一能干之臣。此次入朝为御史,许多人都觉得官职过低。”
杜中宵道:“怎么能说低呢?高过此职的,就只能是为宰执了。我资历不足,年纪又轻,如何做得来宰执?做御史中丞,已经是朝廷厚爱。”
庞籍点头:“中丞年纪虽轻,却谦虚谨慎,非一般浮浪子弟可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在后衙设了酒筵,为中丞远来接风。且在交州休息一日,再去京城吧。”
杜中宵拱手称是。到了这里,庞籍不招待说不过去,这酒宴应该是要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杜中宵来拜见庞籍。在一边的客厅里,上了茶水,庞籍道:“中丞三十余岁而入中枢,执掌宪台,以后必然为一时名臣。”
杜中宵拱手:“此是圣上错爱,我自己诚惶诚恐,哪里敢想以后的事。”
庞籍笑道:“何必谦虚,中丞的军功在那里,任谁也不敢小看。老夫宦海浮沉数十年,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你以前没有在朝廷为官,现在又军功太大,此次入朝为官,其余的都是些小事,最重要的是跟圣上熟识、相知。若得圣上赏识、信任,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如若不然,圣上一直对你有戒心,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御史是台宪,与他官不一样的,做出什么是其次,得圣上信任是根本。”
杜中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御史虽然是监察百官,可本朝与以前都不一样,兼且有规谏天子之职。这中间的分寸,着实是难以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