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名头,对于普通学子来说,用途未必很大。顶多是卒业后进入官场顺利一些。而对于王恒、甄莼之流,则是肋下生风。很快,他们各自身后的家族,就会将名气,转化为实际利益。从此让他们各自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在众人羡慕或者期盼的目光中,十天时间一晃而过。正式比赛的这一天,诚意堂前,人山人海。万余太学学子,无分年纪,除了寥寥几个临时有事脱不开身者,几乎全都赶了过来。
而吴汉当初之所以选定诚意堂做比试场地,看中的就是此建筑不但内部空间广大,门口的空地也足够宽敞。待比试完了礼、乐、书、数,交手双方只要往门外一走,就可以在门口的空地上,继续比试射、御二艺。当然,能让王恒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书楼四俊击败,也是其中一重考虑。只是这一重考虑有些见不得光,所以知情人都心照不宣!
为了避免时间耗久了,场面混乱出事儿,祭酒刘歆草草地讲了几句场面话,再度申明师兄弟间的切磋乃为激励所有人奋发上进,胜者勿骄,败者勿馁,就宣布了第一场竞技的考题,宾礼。
宾礼乃五礼之一,专门应用用于国与国之间的外交。题目要求,参赛双方都假设自己为大新朝的治礼郎,分别出马,接待匈奴和高句丽的使臣。而两位外邦使臣,则由骁骑都尉吴汉和五经博士崔发暂且假扮。(注3)
“我来,我跟刘夫子学了三年周礼,还没用上过一次。这回,总算捞到一个学以致用的机会!”朱佑毫不客气地主动请缨,第一个下场竞技。
“青云八义”那边,出场的则是王恒的亲哥王珏。后者为了今天的比赛,特地在脸上敷脸白粉,又换了一身大红锦袍,看上去比新娘子还要光鲜。本以为,凭着以往跟在父辈身后多次观摩朝廷接待外邦使臣的经验,肯定能力压朱佑一头。结果切磋开始之后,刚刚文绉绉地对着“匈奴使节”说了几句场面话,耳畔就忽然传来了一声断喝:“蛮夷之邦,地不过一州,民不足百万,安敢妄自尊大?若继续虚言狡辩,当心我天朝雷霆之怒!”
“啊?”不光靠你门口处观战的同学们都愣住了,同为“使者”的王珏,也目瞪口呆。他自问平素在长安城内,也算横行人物。可自己欺凌的对像,都是平头百姓。几曾将外邦使节,像个奴仆一般呵斥?!这哪里是礼?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而那朱佑,却丝毫不觉得他自己做得有多么离谱。没等假扮高句丽使节的五经博士崔发将回答的话说完,居然又猛地向前夸了一步,再度居高临下厉声断喝:“汝如此执迷不悟,是作死耶?找死耶?抑或与汝主有仇耶?速去,告知汝主。要么奉命行事,要么提兵来见。陛下仁慈,许高句丽两者二选其一!””好……”距离门口最近的同学带头大声喝彩,兴奋莫名。稍远处的同学虽然听不清朱佑在说什么,却见他儒冠布袍,像春秋时的国士一般,居高临下怒斥“外夷”,顿时就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刹那间,掌声如雷!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急智!”朱佑的老师刘龚手捋胡须,左顾右盼。
先前听了题目,他还偷偷为自家弟子鸣了几声不平。毕竟王珏出身于公侯之家,见过的大场面,是朱佑的上百倍。此番比试,可以说没等开始,胜负就已经分明!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弟子朱佑应变能力竟如此强悍,发觉情况对自己不利,便果断扬长避短,放弃对礼数细节方面的深究,直奔主题。
“这,这小子,呵呵,呵呵,再长几岁,世间还有谁治他得住?!”祭酒刘歆(秀)的眼光,却比刘龚又高了不止一筹。隐约猜测出了朱佑的真实企图,惊诧之余,苦笑着连连摇头。
王修、王恒、王固等人心中则暗叫一声不妙,纷纷努力给王珏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受竞争对手干扰,尽力一展所长。而刘秀、严光等人,则悄悄地击掌相庆,乐不可支。
只有跟朱佑同场竞技的王珏,根本看不出来朱佑此举的深意,还以为对方在毫无目的的胡闹。顿时忍无可忍,跳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朱仲先,我大新乃礼仪之邦,岂能……”
“王兄,汝大新人耶?高句丽人耶?”朱佑丝毫不以他的指责为意,笑呵呵地退开半步,低声打断。
“你……”王珏被他问得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朱佑是在模拟大新朝的礼官,与高句丽使者交涉。哪怕此人做得再出格,自己也没有当场喝止他,助长高句丽使者气焰的道理。
想明白此节,他本能地就打算采取措施补救,然而,却为时已晚。只见朱佑又笑了笑,又低声提醒道:“王兄,你奉命与匈奴使节交涉,忽然将其晾在一边,是何道理?莫非故意拆朱某这个同僚的台,比你所承担的任务还重要十倍?还是你又一时旧疾发作,把礼宾当成了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