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爷自来少去周姨娘的院里，这次一来，周姨娘倒是有点惊讶。
她连忙挽了头发披上衣服出门来接，帮着端水洗脚，沏茶吹沫，把明老爷在金氏那里的一点不快吹的烟消云散，对着她露出了个笑模样：“这些事给丫鬟来做就得了，你还亲自动手做什么。”
周姨娘跪在地上拿大毛巾帮明老爷擦脚，听明老爷这么一说，也不当真，只微微笑了笑，柔声细气地问道：“老爷今天怎么来我这儿了？”
明老爷并不宠爱周姨娘，三个月也来不了她房里一回。周姨娘生的并不貌美，穿金戴银擦着胭脂水粉也只能说一句清秀，跟孙姨娘比起来是远远不如，金氏也比她生的更好。
当年她因为长相普通被尉氏放在明老爷书房做端茶伺候的丫鬟，结果因一双手生的好，又白又细，指如葱尖，被明老爷相中了收入房中，生了明琼后又抬了姨娘，成了府里的半个主子。
虽然不再是丫鬟，可她待明老爷还是按照丫鬟伺候主子的方式来，一贯是伏低做小。周姨娘胆子生的小，再没有不顺着明老爷心意的时候，所以虽然感情淡，但靠着这份小心，带着明琼也安安稳稳地过到了现在。
“你太太头疼，所以到你这儿来了，省的扰了她清净。”明老爷被伺候的舒心，一摸胡子把周姨娘拉起来坐下，揉着她的手，看着上面的蔻红笑道：“我也好久不来你这儿，也该来给院里增添点热乎气。”
周姨娘眉眼嘴角俱是在笑，再不多说话，帮着明老爷解扣脱衣，两人乐了一回，明老爷浑身舒爽，搂着周姨娘不放，见她柔顺乖巧又不多话，想起今天明珍的亲事，破天荒地拿出来同她问了问：“今儿明珍有人来提亲，你可知道？”
周姨娘心里一慌，孙姨娘可是为了明珍的事来她这里哭求过的，她本是泥人性子，再不管其他人的事，可明琼年纪小心肠软，听了几句哭声就忍不住，非要去同大奶奶说，她拦不住女儿，急得在院子里磕头烧香，生怕消息露了她们母女要挨罚。等明琼从大爷院子里回来，被她狠狠罚了一顿，再不许院子里的人出去多嘴胡说。
等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上头还丝毫动静都没有，她才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结果没想到刚才放下心，明老爷竟然直接问了她。
她心口咚咚地跳，眼睛都不敢抬，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回老爷的话，我今儿一直在院子，外面的事不清楚呢。不过大姑娘也不小了，是该有人来说亲事了。”
明老爷过去嫌周姨娘性子不活泛，现在却觉得这样才好，这种老实脾气才不会和他耍心眼，问一句说一句，再不会多说第二句。这么一想，他倒觉得这件事可以问一问：“来提亲的人家是大郎先生那边的亲戚，据说家里也是做买卖的，儿子嘛和明珍差不多大，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周姨娘心头一跳，明老爷问的不是孙姨娘那天说的那人，而是跟大房扯上了关系，怕不是大爷大奶奶真在里面伸了手。
“奴哪敢插嘴姑娘的婚事呢，当然是老爷太太看着好才好呢，”周姨娘拿不准明老爷心里想什么，一字都不敢多说：“就是张口也该是孙姐姐，等二姑娘到了岁数，老爷肯赏脸再问我吧。”
明老爷拿手摸她的脸，周姨娘越推，他越想听：“你还是当庶母的呢，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跟我在屋里说说，这又没人，还怕传出去谁怪你不成。”
周姨娘推了两回，见推不掉，心里发愁，想说不好，又怕明棠银珠知道了不痛快，想说好，又担心明老爷有别的想头触了他的雷，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若是没有其他，这也算可以了，有大爷的关系，姑娘去了大概也不受人挟制。”
明老爷听了这话，觉得周姨娘倒是个好人，搂着她不再多说，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打发人去叫明棠，说是程家再来人，就叫银珠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