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就像张开端本人没事就会凌驾于法律,破坏法治(虽然其他人毫无察觉)所显示的那样。盛州的所有制度体系包括法制非常不完善,地方治理的好坏绝大部分取决于主政的领主的个人能力的高低。领主能力强时,跟着领主有肉吃有屋住,领主能力不强时,人民就得挨饿受冻。成京在制定法律或者规章制度时,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无意中制造了大量的模糊地带,使各地领主在实际工作中具有很大的可操作空间。当然,即便《金色联盟条约》明确规定了司法独立,张开端等人大手一挥,想要杀谁就杀谁,想要放谁就放谁,脑袋一拍想严打就严打,想下不为例就下不为例,仍然可以简单粗暴地凌驾于法律,破坏制度,因此即便法律制度的规定简单明确,领主们也始终不怎么尊重法律或者流程,显然也只会更多地关心权势者的喜好去逢迎讨好,免得有一天自己不明不白被人一拍脑袋就给砍了。

    所以这些管理制度法律体系其实只是用来搪塞对付普通人,对于领主阶层毫无作用,下级领主如果服从上级领主的工作安排,更多地是出于对其上级的个人敬畏而不是为了对领民或者工作负责。如果下级干不好,上级更多地也只是感到自己伤了面子,也并不需要承担真正的管理责任。

    因此接下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在盐丰城官员述职期间,听说盐泽侯现在终于从军事压力中释放出来,有闲暇时间来处理政务了,盐泽各地的领主蜂拥前来。并不是来递交工作报告或者汇报各种工作数据,而是忙着来与赵开阳建立私人感情,利益同盟,打听赵开阳的个人好恶,与他亲近信任的人建立各种私人渠道等等等等。

    一连三十多天,盐丰城内外马车车队络绎不绝,盐泽侯下属的六十五位领主有六十位来来往往会见赵开阳。除了新任崑仑伯爵安米拉,没来的就只剩下地处偏远没有听到消息的四个领主了。一时间盐丰城内各种社交活动频繁,各种舞会,茶会(并非土球上的茶叶,但肯定也是某种植物的叶子),糖会(没错,他们会为了品尝各种甜品举办糖会)热闹非凡,赵开阳也不得不应景参加一部分。在一般人看来他生活沉闷,整天钻研技术,与一般领主不太一样,凡是他参加的聚会,气氛都变得古怪僵硬。赵开阳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好在他地位较高,因此总是晚到早退,让别人能好好享受。

    大家纷纷试图赠送赵开阳各种精美礼物,可是一看赵开阳身边各种精美的器物,所有人不免自惭形秽。在打听到赵开阳喜欢收集各种动植物和矿物标本后,这种怪癖让大家面面相觑,毫无准备,只能回去之后再设法寻找送来。

    三十多天基本毫无意义但是又不得不进行的大规模社交活动后,赵开阳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位前来拜会的小领主西岩君。

    西岩君的领地在绿海城正西面四百多公里处的一处淡水湖畔的西岩镇,周围是广袤丰饶的草原。他是盐泽地区官方管辖下的最西面的一位领主,在他的领地以西仍然还有非常大片的领土是盐泽盆地范围,仍然也属于盐泽侯管辖,但由于严重缺乏领主,因此那里只有百姓而没有统治机构,牧民百姓们也就自生自灭罢了——所幸那边的人口也不算很多。

    西岩君为他的姗姗来迟连声向赵开阳道歉,赵开阳则表示西延君路途遥远十分辛苦,西岩君立刻谀辞如潮。

    “啊,大人真是春风化雨,和蔼可亲啊!我们盐泽军民终于又盼来了一位强大仁慈英明神武的好领袖,领主和战士们终于可以好日子过,联盟也终于又有了西北之柱。……”

    赵开阳已经有点习惯这一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也不打断对方的话,耐心等待对方把这种废话讲完。

    五分钟后,等不到赵开阳接话的西岩君终于停止了这番绞尽脑汁的表演,停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喉咙。

    “你那边的军情怎么样?有没有魔族活动的迹象?”赵开阳照例问出了这个问题。

    “托大人大捷的洪福,最近我们都没有发现魔族活动的迹象,只不过在我的领地西面,听说他们有一些牧民在放牧时失踪不见,可能是被狼群或者豹群袭击,连带放牧的牛羊群一起失踪了。”

    “哦,有这种事?”赵开阳沉吟道,“你能确定不是魔族所为?”

    “那肯定不关魔族的事。”

    “你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什么?”赵开阳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我们从来没有发现那边有恐龙的脚印,大人知道,魔族是不会不带着恐龙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