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亨看着柯昂微蹙的眉心,掩下心底的失望,到底是不说了,转头说起公事来。
只是太子这次明显野心勃勃,借抄沈家之事发难禁军,以此为自己争取朝堂上的话语权。
太子不想再沉匿,动禁军那就是动官家的一块逆鳞,定然是一阵腥风血雨。届时,他们吏部流内铨就算是拒了神卫军的孝敬又真能在其中独善其身?
有如此担忧的不仅仅是判铨姜亨,副相左槐亦甚为忧心,休沐这日便来了王家见王准。
王家景致最雅处唤竹林诗苑,活水绕其间过,萧萧竹林与葳蕤花木相映成趣,中间有石台古朴自然,在其上坐卧行止自有一番魏晋风流,有诗歌茶酒之香,有曲水流觞之乐。
这一处景在京中高门豪族里是出了名的,左槐被王家仆役引着到了此处,连连无奈摇头,说着:“王相公啊王相公,旁人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够悠闲。”走了进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石台上素手为祖父煮酒的王妡循声望去,随后轻轻放下酒壶起身遥遥对左槐福了一福,再对王准说:“孙女儿先告退了,还请祖父仔细思量孙女儿的话。”说罢从另一边小路离开。
王准与左槐几十年交情,也不来那么多虚礼,懒于起身,待仆役将刚才王妡坐过的坐席换了,直接示意左槐在自己对面坐。
左槐也不多客气了,坐下后一张口就怼:“你倒是悠闲,还有闲情在这里喝酒。”
王准笑说:“左右无大事,怎么就没有闲情了。”
“还叫无大事?”左槐吹胡子瞪眼,“太子可是要查禁军,这是随便能动的?这是太子能随便动的?”
这是大实话,三衙禁军直隶皇帝,梁帝能动,深受梁帝宠爱的三皇子能动,二皇子或许也能动——他不会去动,只有太子不能动。
梁帝忌讳太子,简直不像是对亲生儿子,而是对生死仇敌,这态度着实让朝廷上下费解得很。
“太子要掌权必须要放手一搏,再像以往那样‘韬光养晦’可不行了。”王准提起酒壶给左槐倒了一杯酒,示意他喝,“三皇子年岁渐长,越来越按捺不住夺嫡之心,官家亦是放纵,太子处境危矣。”
左槐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听了王准的话又放下,说:“储君关系国本,轻易废立恐国本动摇,大臣们不会轻易答应。”
“官家一意孤行的事还少吗?”王准摇头,“远的不说,就说那沈时东,当初多少朝臣反对,更有死谏者,最后怎么样了?”
左槐沉默,捏住酒杯就一口气把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