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移动了一下手指,遮住了狄利斯的双眼。
对方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于是她的手心微微痒了痒。
阳光穿过钟楼外墙那些互相切合的齿轮缝隙,在柔软的靠枕和他闭合的眼睑上都洒下均匀的光斑。
不过,前者那片光斑早已被女人及腰的白金色长发分散为柔软的碎片;后者也被女人带有薄茧的手指阻挡在外。
这又是一个钟楼的周末,这也是一个平静的午后。
自从这周的周一起,狄利斯教书以外的全部时间——去除他被伊莎贝拉牵着手,害怕走丢,只能慢吞吞在钟楼到诺德学院的路程上消耗的往返时间——
都待在实验室里。
如果不是钟楼里还有一个伊莎贝拉,他已经在疯狂的实验中神思恍惚地吃下了三个铁勺子。
而今天,周末,伊莎贝拉本以为早晨醒来后终于能看到这个疯狂科学家老实待在自己枕边(“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好了,弟弟,不准动,我把你绑在这儿了,睡觉,就现在”),却还是在某间堆满纸稿的实验室里找到了这货。
她深吸一口气,向战战兢兢的龙确认——自昨夜凌晨几点起,挣脱床单束缚的狄利斯一跃而起,冲向实验室,并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拿着羽毛笔和两瓶墨水,原地连续演算了17个小
时。
伊莎贝拉……伊莎贝拉深吸起来的气没能吐出去,她在“清早醒来找不到未婚夫他不会跳窗逃跑了吧”“未婚夫这个傻x是嫁给了他的科学研究吗”“神他|妈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暴躁情绪下,再次转变成功。
给自己打了一针后,公爵大人成功以成年姿态把这货从实验室拖了出来,夺去了他的笔记本和羽毛笔,把狄利斯带到了钟楼某层中、最透光的那面墙旁,并拽着毯子和枕头堆了一个临时的睡眠角。
阳光,温度,柔软的织物,再叠加一个强制性接受的膝枕——
狄利斯只好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
他其实已经40多个小时没有睡眠了。
因为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