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墙上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

    刘常乐眼镜下面打架的眼皮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彻底底地黏在了一起,栽歪在了沙发上,手机无声的滑落到了一边。

    没有人看见,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异常的信号干扰,闪动了一下,变成了一片雪花。

    八楼,豪华大床房的大床上。贺亦欢的呼吸绵长缓慢,已然睡得很深。

    月光透过没合拢的窗帘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清冷淡然的青白色,他的睡姿不老实,歪七扭八,一条胳膊在被子外搭着,从肩膀到指尖的线条却完美得诱人,侧身的角度让锁骨反射的光影异常清晰,颈部的皮肤光滑细腻,依稀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让人有种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

    一袭黑衣无声地立在床头。

    钟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喉结上下滑动,艰难地把这冲动克制了下去,灼热的视线却几乎把床上的人烧穿一个洞。

    七百三十五年没见,这人却仿佛一点都没变,明明做了那么多可恶残忍的事,却还能没心没肺的睡着,看起来依旧那么纯净天真。

    睡梦中的贺亦欢似乎感觉到床沉了一下,他没醒,嘟嘟囔囔地翻过身。

    钟尧无声无息地侧躺在了他身边极近的距离,死死地盯着他,墨绿色的竖瞳紧缩成一线。贺亦欢的手“啪”地搭在了钟尧的腰上,似乎把这个庞然大物当成了抱枕,哼唧着抱紧了,还蹭了蹭。

    钟尧暗色的眼底一阵震颤,呼吸瞬间加重了。

    要不是听得清贺亦欢平缓的心跳,他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几百年前他们也曾同床共枕,贺亦欢就喜欢这样抱着他,勾引他。

    钟尧眼底的神情复杂翻覆,他缓缓地抬起手,冰凉手指从贺亦欢的眉毛描摹到眼角。

    警戒心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以前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的人,现在竟然连有人躺在他身边都没有察觉。

    是这几百年过的太/安逸,还是料定了自己藏得非常好,一定不会被找到?

    手指继续经过高挺的鼻梁鼻尖,向下到了淡粉色的薄唇上,摩梭着停顿住。指尖的温度那么熟悉,钟尧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亦欢情到深处时绷紧又伸直的脚趾,那让人心悸的哭腔和喘/息,和指尖在他后背上留下的血痕。

    他们暗算过对方,打的不可开交过,互相诱骗过,也不可避免地爱过。然而就在钟尧准备把整颗心都交给他的时候,亦欢却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他折损数十万将士,最亲近的手下死于敌人之手,自己身受重伤垂死于赤炼江边只剩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