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出来以后,离云唐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仪表,满脸的胡须把他眼神里的忧郁变成了沧桑,地牢的日子年年月月没有丝毫改变,更显得当初的日子仿佛就在不远处。如今身临其境,那些回忆,就真的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还是这样的碧天如洗的风景,离云唐衣服上的毛绒被血渍搅裹在一团,上面附着了一路过来的尘土,风迎着他皲裂的嘴唇,然后迅速穿过他的身体,掀起衣衫,露出了他遍布伤痕的肌肤,还有怀中一角画纸。他走在云冢里,离原带着数千镇国骑就在身后云冢外面,那些马儿仿佛感受到了云冢地底下深埋的草原先祖的亡魂,只肯在外面来回踱步,不论怎样驱赶,都不愿意往前再踏一步。离云唐迎着风靠着一块石碑坐下来,这是云冢里唯一一块有石碑的墓,再往前走,就可以离开云冢,同样地,也终于可以看见和草原风光不一样的山峦和荒漠。
离云唐靠着石碑,将怀里最后一点食物吃下,然后起身辨别方向,往东方行走,他离开了云冢,来到一个草坡上遥望,可是预料中的山影并没有出现,他看见的是一片更加丰沃的草原,从脚下连绵到天边,看不见它尽头的模样,离云唐环顾四周,镇国骑已经弃马追赶过来,可是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往前的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风突然变得猛烈了,正对着离云唐冲刷过来,可是他不肯闭眼,反而努力地睁大瞳孔,看向前方,身后已经隐约可以听见人们的呼喊,离云唐转过身子,两行清泪顺着流到嘴角,他迎着黑压压的人群走去,再一次回到那块石碑那,轻轻靠在那,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夕阳从身后洒下一片光辉,落在那副画上,离云唐看着斜晖里持镜远望的女子,大笑起来,泪水就肆无忌惮地向四周挥洒。
人们停下来,远远地看向这边。
离云唐站起来,冷冷地看过去。
他看着四周数不尽的土堆,说道:“人们要你活时,不让你自由地活。让你死时,也不让你自由去死。你既生时,不为自己而生;到死时,也不肯只为自己而死。我可不管,我生时已经不能全为自己而生;死的时候,就一定要专为自己而死。茫茫草野,总有一处是我归宿。”
他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仿佛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的精神,他无力地瘫坐在石碑边上,那副画滚落到一边,离云唐痴痴地笑起来,他突然想起怀里还有一个云高皇送的火折子,他趴在地上把画抓回来,一点星火落在画纸上,然后迅速地燃起来,不到片刻,一幅画便成了炭纸,风一吹,便四分五裂。
人们看见火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离云唐猛地站起来,一只手漫无目的地乱指,然后直挺挺地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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