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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王死后,戎人狼师在繁京只休整了十日,便大举南下,对陈国的残兵败将、流民百姓穷追不舍。陈国境内,顽抗不过便为戎族人打开城门的城池,只承受烧杀抢掠,抵死不开城门的,狼师攻入之后立即血洗,男丁皆杀,女子若值芳龄,便被强行掳走,随军而行。
陈国已成人间炼狱。南境的散兵流民多数逃入蜀国,北境的则逃入赵国。原本陈国人入赵,需有通关文书,但此时陈国国灭,赵王下令,不逐陈国流民。
赵国平梁,宁和宫中,赵王批罢成堆的奏章,正起身舒展筋骨,赵国公主独孤清又拿来了几卷奏章,匆匆踏入承宇殿中,语气不悦:“陈国散兵流民入赵之后,不乏打家劫舍者,实在有扰我赵国百姓的安宁。卢大人他们都已经把奏章递到我手里来了,你真的不管管吗?”
赵王叹了口气,道:“公主和丞相他们的顾虑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戎人灭陈,陈国北境流民入赵避难,实在是情理之中,也实在是别无他法。难道紧锁赵国,任由那些无辜百姓死在赵陈边境吗?赵国的百姓应当安居乐业,陈国的百姓就该活活饿死吗?”
独孤清将手中的奏章扔到了赵王面前的案上:“刘瑛,你终究不是赵国人!你能纵容陈国流民在赵国打家劫舍,是因为在你眼里,赵国和陈国,根本没有多大区别!赵国的百姓不是宋国人,陈国的百姓,也不是宋国人!”
赵王俯身摊开被独孤清扔到案上的奏章,随意看了几眼,又站直了身子,为自己捏了捏已经僵硬的肩膀,淡然道:“独孤公主,你实在应当改一改你这急脾气。你若叫惯了我的名字,哪天在旁人面前说漏了嘴,对赵国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一个宋国人稳坐赵国龙椅二十余年,很让宁和宫蓬荜生辉吗?”
独孤清气极,指向赵王,怒道:“你……你为什么能这般冷心冷血?这般……对所有事情都无动于衷?齐卫复国,你儿子刘璟都被迫迁回了宋国旧都,你竟一兵一卒都未借给他!你对宋国都能如此,难怪戎人攻入晋阳关,你也不发兵援陈!现下陈国流民入赵,呵,我竟然愚蠢到认为你会管!
我独孤清一辈子没有恨过任何人,唯一恨的就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钟情于一个懦夫二十年!为什么会守着一个懦夫二十年!为什么会……”
赵王打断道:“公主,你且消消气。”竟又不禁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其实,一个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能甘愿躲在平梁赵宫里做二十年的懦夫,难道不需要些勇气吗?”
独孤清“哼”了一声,说:“懦夫就是懦夫,你狡辩也无用!”
赵王道:“好,那我不狡辩了。陈国流民入赵,是因为他们的城池,他们的家乡,被戎族人给毁了。不过,现在戎族大军为了一举灭陈,已经打到陈国南境去了,暂时还顾不上陈国北境。若要遣散赵国境内的陈国流民,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送回家。
公主,这几日,劳烦你去朝会议政,帮我应付应付那些没事就炸毛的碎嘴文臣们。我速领五万赵军,将陈国散兵流民送回陈国,再顺手将陈国北境,纳入赵国版图。”
独孤清冷笑一声:“原来你这宋国人,不仅是个懦夫,还是个不劳而获的阴险之徒。”
赵王和颜悦色道:“谁规定王图霸业就不能胜之不武?谁又知道,陈国灭国,究竟是否都应归咎于忽然从天而降、所向披靡的戎族狼师?既然有人能借刀杀人,也就有人能顺手牵羊。
而且,虽然戎族人现在屯兵陈国南境,但依我看,他们若是还想继续在晋阳关内兴风作浪,必然不会选择先去打那易守难攻的蜀国,而是会趁我们不备,掉过头来攻打一马平川的赵国。陈国北境好歹还有些山丘、小城能做屏障,这些屏障,赵国必须拿到。因为九州列国的第二个晋阳关,就是独孤赵国。”
独孤清道:“戎族人若是踩平赵国,齐卫两国也不一定能挡得住他们,想必没多久,他们就能长驱直入去打宋国。宋怀王,齐卫复国时,你不助宋国,怎么如今戎族人打过来,你倒想起替你那可怜的宋王儿子挡一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