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爱以讹传讹,这般闲话儿轰轰烈烈传到晚上居然又有了新变化。据说老王妃的娘家侄女也疯魔了,昨晚差点儿投梁自尽,若不是侍女救得及时,这时候怕是魂魄都过了奈何桥了。
表兄娶妻,表妹自尽,但凡听到这事儿的人,胸腔里都免不得烧起了熊熊八卦之火。不必说,三姑六婆或者道貌岸然的闲人们又开始全力打探起柳家之事。柳家虽说是世代书香,有名的清贵门第,但也免不得养了几个贪财的下人。于是,柳家不可言说的故事又成就了茶楼的另一个热门儿话题。
原来柳家小姐脾性像极了自家姑母,当年名动京都的柳家嫡女执意嫁进王府为妾,气得柳翰林早早病逝,这事可是传得人尽皆知。如今柳家侄女又苦恋表兄而不得,乍然听得皇上为表兄封了个农家女做正妃,一时羞恼就投梁自尽寻了短见。
柳家百年书香门第,当年就因为嫡女做妾,声望毁了大半,如今好不容易在清流之中争回一些地位又要狠狠跌落。据说柳家家主暴怒,已是撵了女儿出家门,就连翰林院也请病假不去了,一心关门在家教导两个儿子读圣贤书。
听过这段闲话儿的人,都是摇头叹气不已,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当然暗自警醒想着回家提醒老妻严加教导女儿的更不再少数。
柳王妃足足躺了一日没起身,她这次是真气得狠了。每每想起以后再出门赴宴,不知会有多少妇人在她背后指点,说起王府世子妃是个农家出身的野丫头,她就忍不住暴躁的想要发怒。
老嬷嬷小心翼翼伺候在主子跟前,好不容易晚上回了自家,待得听儿媳说起外面的流言,她惊得是一蹦三尺高,满屋转了半晌到底还是小跑着去禀告主子。
柳王妃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碗,怒道,“这到底是哪里传出的流言,就算贞儿没做这些事,坏了名声以后也别想嫁个好人家了。”
老嬷嬷也是满脸愁容,应道,“老奴也是担心,这才跑来同娘娘禀报。您说,是不是柳大人在朝中得罪了什么小人,若不然,怎么这流言好似专门冲着贞儿小姐来的一般,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柳王妃皱了眉头,刚想开口指使老嬷嬷回趟娘家,但转念想起昨日吃得闭门羹就发狠道,“预备车马在后门等着,我要亲自回柳家问问。”
老嬷嬷赶忙下去仔细安排,很快,柳王妃就披件轻纱斗篷出了王府后门,径直上了马车赶去柳家后门。
柳家的老门房接了一锭沉甸甸的银锞子就赶紧把消息传到了前院,一个清秀小厮亲自开了后门,引着柳王妃一路穿门过户到了外院儿书房。
柳家现任家主柳正清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冷冷望着迈进门来的妹妹默然不语。
柳王妃环顾多年未有变化的阔大书房,心下酸楚,差点儿落下泪来。当年她就是跪在这里,执意恳求父亲同意她嫁去王府为妾,父亲恼得砸了最爱的玉雕镇纸,直言中山王并非良人,她日后必定后悔。可惜她却听不进半分,到底头也不回的跟着那个负心汉走了,气得老父病重,早早撒手人寰。
如今她知道错了,也后悔了,可是这书房里却没了老父的身影,柳家也没了当日的兴盛,这都是她造下的孽啊。
“小妹拜见兄长,兄长近来可还安好?”
“安好?”柳正清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有你这样的妹妹在,我们整个柳家都不得安宁。别说安好,我没同父亲一般早早气死就算柳王妃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