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蓉眼见如此,微微有些失望,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去找人牙子问问,不想角落里却悄悄走出一老一少。老头儿的胡子和头发都白了大半,身形干瘦,衣衫破旧,显见是个穷苦之人。他身后的小童也就岁年纪,虽然也是面有菜色,骨瘦如柴,但难得的是穿戴整洁干净。两人走到董蓉姐弟跟前,那老头儿扫了董平身上的长衫一眼,极恭敬的行了一礼。
董平赶忙让到一旁,拱手回礼问道,“老伯有话尽管说,不必行礼,折煞晚生了。”
老汉眼里闪过一抹感激,他咧了嘴巴笑起来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说道,“这位少爷,夫人,老汉是这城外牛家庄的。这小童叫喜子,是老汉邻居家的独子。这可怜的孩子出生不过一月就没了爹,前些日子又病死了娘,家里田产都换银钱买汤药了。如今衣食无着,求着老汉带他来寻条活路。若是少爷看这孩子还顺眼,不如就买了他回去吧。”
董平听得小童身世这般可怜,又见他五官端正、双目清亮有神就更是喜欢,但姐姐没有发话,他也不好先开口,于是静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董蓉先前还担心弟弟不问清底细就胡乱开口应允,这会儿见他这般沉稳很是欢喜。她弯腰牵了那小童的手仔细看过,发现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有茧子就开口问道,“喜子,你可识字?”
那孩童抬起头,眼里满满都是惊奇之色,显然是没想到董蓉会这般问,他慢慢点头应道,“我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爹半本三字经,我爹没钱送我去私塾,就在家铺了沙盘教我用树枝写字。”
董蓉满意的点点头,索性蹲下身子又问他,“那你可愿意到我家来吗?平日跟随我弟弟去书院读书,照顾他日常起居。他也会教你读书识字,可好?”
小童扭头瞧瞧那老汉,老汉这会儿早把董家姐弟从上到下看个仔细。都说人老成精,他虽说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辨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董家姐弟穿戴不是如何奢华精致,但衣衫也都是细棉缝制,而且神色温和,眼神清正,一看就不是恶毒之人。小童若是同他们走了,就算不能享福,起码也不会被苛待受苦。
老汉这般想着就轻轻推了小童一把,低声道,“傻孩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少爷和夫人磕头。”
小童显见极信任老汉,听得这话就“噗通”跪了下来。董蓉赶忙拉了他起来,替他拍去腿上的灰尘笑道,“既然你没有亲人在世了,那就请这位老伯做个见证吧。我以八两银子买断你终生,若是你将来有一日想要脱籍,允许你自赎自身。”
一个壮劳力买断死契也只需要十两,喜子这样的小童五两足矣。董蓉开口就是八两,算是极宽厚大方了。老汉倒是真心替喜子高兴,拉着他又给董家姐弟行礼。董蓉眼见一旁那些男女老少又有上前纠缠的打算,就赶紧拉着一老一少去了县衙。
县衙里的小吏上起档子来是驾轻就熟,手一伸收了二十文辛苦费,大笔一挥刷刷写好文书,喜子签下名字,董平的小书童就新鲜出炉了。
老汉一遍遍叮嘱喜子把卖身银子揣好,然后就叹着气回家了,留下喜子强忍了眼泪就要接过董平手里的大小包裹。
董平自小从未使唤过奴仆,反倒日日被牛氏当奴仆使唤。如今突然升格当了主子还有些不适应,他眼见喜子抱着包裹有些吃力就想伸手再拿回一半。
董蓉却是伸手拦了弟弟,善待奴仆可以,但行事却要有分寸,否则娇惯得奴仆忘记本分,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董平也是聪慧的,自然猜得到姐姐的用意,于是憨憨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董蓉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钱所剩无几,自觉过足了购物瘾就打道回府了。
两主一仆赶回小院儿的时候,傻柱正站在院门外张望,橘红色的夕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见三人出现在青石路上,他大步就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