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官道上,长木修单人单骑,在暗夜下驰马。许多年来,他都是形单影只,我行我素,最近却常有寂寥之感。唯有看到小乔,待在她身侧,他才能感觉心底尚存几丝温暖。小时候在花山的回忆,是他此生最恐怖的瞬间,可今时今日,他却时常回想,那些个与她相依为命的日子。
转过一条弯道,两名黑衣斥侯从左右两边岔路跟上,与长木修策马并行,长木修低声问:“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回道:“正如公子的猜测,周大人与小乔姑娘私下里接触并不多。听闻周大人的爱妻几年前去世了,周大人十分难过,这几年都没有续娶之意,还因此惹恼了他的从父……”
长木修沉吟一瞬,又问:“周公瑾发妻的墓冢在何处?”
“在居巢县的小山上。”
长木修微微一笑:“刨人祖坟可是要遭报应的,我们也不必刨开,稍微挖两下罢。”
没想到一向老成的长木修竟会下这种令,两斥侯不明所以,不由愣怔,待回过神却也不敢问,只拱手道:“是……”
入夜时分,天上飘下了冻雨,簌簌落在帷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帐中昏或非常,大乔秉烛在帐内为孙策收拾衣衫。
天凉了,孙策此一去讨伐王朗,不知开春前能否获胜而还,衣裳带少了怕他不够穿,带多了又恐成累赘,大乔挑了捡,捡了挑,用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收拾好。
孙策忙罢正事,回到起居帐中,将仍在劳碌的大乔一把抱起,几步放至榻上:“前几日不是说眼睛疼吗?怎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两人虽已成亲快一年光景,亲近时大乔却还是难免羞怯:“我没事的,让我起来帮你收拾包袱罢。”
“这些都是小事,哪里有你的身子要紧。莹儿,我明日就要出征了,你安心躺着,陪我说说话吧。”
大乔乖巧地窝在孙策怀中,呢喃道:“孙郎,若能赢了王朗,整个江东便都是你的了。从前你时常说起自己的抱负,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抱负到底是什么呢?”
“大战在即,我若说项羽,你肯定觉得不吉利,那我便换个人与你说。莹儿,你饱读诗书,应当知道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罢,我的志向就是像他一样,无论是否身居王城,都能匡定天下,解救黎民。”
不知为何,此次孙策出征,大乔尤为不安,可她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他,转言而笑:“听闻齐桓公好内,晚年纳了好几位夫人呢。”
听出大乔好似在吃飞醋,孙策心里竟有些痛快,出言安抚道:“哪有人天生就凉薄,许是他心爱之人离去,他负气才会如此罢。不过莹儿,我绝对不会负你的,我孙伯符此一生有你,旁人真的是再也看不上了。”
大乔将小脑袋枕在孙策肩头,嘴角带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孙郎,我不要救世主,也不要大英雄,我只想要你永远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