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以后,邵牧原再没见过林榆,就像已经有结果的题目不再需要解题思路,长大的小孩不再需要父母的庇佑,他们再没有那么多像是“命运使然”的巧遇。
就像我们所熟知的那样,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并不是遇到的每个人都重要。
他还是回归那个沉默寡言又冷言冷语的人,漫长的夜需要靠药物度过,心里的黑洞也未曾消散,反而它更深更可怕了。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这一辈子是不是也就这样的,三点一线,公司,家,诊所。
22岁之前他也有他纸醉金迷的圈子,一群挥金如土的少爷公主聚在一块,点珍藏的酒,玩最烂的梗,踩着别人的脸,然后笑得跟鬼一样让人恶心。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把钱甩在辛苦工作的人身上,如果死神有具象,那他们便是了。
有一次他受不了,和领头最疯狂的那个公子哥,大打出手,两个人都没捞着好处,都挂了彩,把当时最红的酒吧砸个稀巴烂,然后各自在看守所待了一夜,第二天被公安局局长亲自送回各自家里。那一天,邵牧原跟父亲大吵特吵,在邵东阳眼里,那时候的他就像脚下的烂泥,扶不上墙还糊一鞋泥,甩都甩不掉,除了丢人现眼,没什么能提的。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说,人之初性本恶。
有人善良,就有人坏。
邵牧原从小是被母亲和家教老师养大的,母亲告诉他人生而平等,家教老师告诉他靠双手挣钱的都值得被人尊重。在他的认知中,没有高低贵贱,贫穷不是罪,坏才是。
所以对于那个圈子里的一切他从默认到厌烦,到最后彻底发怒。
很无趣,也很无聊,每天做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终的结果什么也得不到,然后第二天继续,好像每一天都在重复,但日历上的日子却一直在更新,没有重复,没有倒流,更没有停滞。
那天,大雪下净,天白夜深。
他如同幽魂般飘荡于人间,在马路的一旁,在河畔的一边,在天台的另一头。
纵身一跃解千愁,总有人在幸福,所以总会有人在痛苦,像伤口撕裂的痛,也不知是该往回走,还是往前迈,一山更比一山高,山高水远,逆水长流。
他遇到了一个卖面的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