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迹罕至的偏远村落,一个突然到访的陌生人,一种古怪少见的传染病。
谢观南觉得这一切都似乎发生得太过巧合了,当一件事情里的巧合超过正常比例的时候,就难免会让人觉得其中有蹊跷了。作为捕快来说,他虽不通医理,但是对于这样反常的事情是极为敏感的。
“谢郎君所言极是。”郑柏言在城门口与季熠寒暄时就注意到了谢观南,只是季熠说得简略,他也不好细问,来的人中大部分郑柏言不是见过就是一眼能看出身份,只有这位谢郎君他是初见,这会儿听到他说出了关键,郑柏言微笑着点了点头,“睿王决意封城也与此人有关。”
这名外来客对僰人村民说他是僰道县的人,是从邻县做买卖回城时走岔了路才误入那个村子的。此人态度温和、待人友善,治好病后还馈赠了不少礼物给村子,而且他会说僰人的土话,所以村民很轻易便相信了。
“可是村民提供的姓名,并未在县衙户籍的登记中找到,我们让画师根据僰人的描述绘出了那人的画像,但遍访整个僰道县的大小商家,也并没有人能认得出画像里的人。”郑柏言说到这里,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应该不是僰道县的人,至少他不是一个有正当身份的人。”
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僰道县的人,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刻意去造访那个偏僻的村落,而他一离开,村子里就爆发了疫病,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件事情是毫无关联的。
“可是通过人为来控制发生一场疫病……”季熠虽然认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遍寻不着的神秘人非常可疑,但是在他的认知范围内,人能控制疾病这种事情似乎仅限于下毒用药,“可是疫病并非中毒,除非他本人也是感染者,否则他怎么能把病带给村民的同时自己又全身而退呢?”
令人费解的重点就在于此,此人是因为生病而滞留在村子里,可僰医明明已经将他治好了,说明他身患的绝对不是这种疫病,而村民是在他离开村子之后才陆续发病的,这个顺序无法构成一个合理的因果关系。
“下官虽然一直还在派人追查,但我们也只是觉得他是极为可疑的一条线索,尚未有证据能表明他与这场疫病有直接的关联。”郑柏言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看着季熠和谢观南,可是对方两人也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后面的话,于是他只能接着说,“防疫治病都还能按部就班地部署,只是溯源这一项,确实没有太大的进展。”
瘟疫这种事,朝廷是必然会重视的,除了它有蔓延扩散的危机,直接造成的百姓死亡和经济损失亦是不可忽视的。在除疫这个过程里,救人和溯源是同样重要的,前者是为了挽回生命,而后者是为了查清原因避免以后重蹈覆辙。
郑柏言已经把此次疫病他能掌握的来龙去脉说了十之七八,悦知风到达之前他也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而悦知风到达之后,僰道县乃至整个戎州的大事,自然都是睿王拿的主意。
戎州现在还没完全排除再发现新病人的可能性,所以封城是为了不让疫病再有从戎州扩散出去的概率。再有就是悦知风和郑柏言并没有放弃把那个神秘人挖出来的念头,如果那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戎州,那么现在这个情况更有利于将他排查出来。
既然暂时没有进展,死钻这个牛角尖也无济于事,溯源可以暂停,治病救人的事是决计不能放缓的。
季熠算了算,悦知风到僰道县也已经超过十天了,按苗姑说过的,普通疫病的潜伏期差不多也到底了,他问郑柏言:“隔离区现在有多少病人?多少轻症,多少重症,每日新增的确诊数量有多少?”
“确诊隔离区安排在城西郊,目前轻症二百余人,重症约四十人,城中昨日新增确诊病人三人,今日无新增确诊。”郑柏言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这几个数字这些天他一直是挂在嘴边,记在心头,“除了西郊,下官还在东城区征用了一部分酒楼客栈,暂时作为感染接触者的隔离住所。”
接触过感染者的人未必直接发病,潜伏期是否也具有传染性目前尚未可知,所以郑柏言觉得让这部分人随意活动或许也不安全,于是另外辟了一块区域作为轻度隔离区。而最近几天的新增确诊病人都是在这块隔离区里发现的,也就是说,除了已经发病的,和这批被发现的接触者,至少僰道县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传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