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骆谷道:“这也是高不危劝说安中丞拉汗王造反的理由。”
骨力裴罗道:“在先生看来,这理由不成立?”
刘骆谷道:“高不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道汗王的父汗屈死,却不知道汗王与王忠嗣同进共退,斩杀白眉可汗,击灭突厥,可以说没有大唐的支持,汗王就无法一统朔漠。”
骨力裴罗点头道:“不错,老夫很感念王忠嗣公的好处。”
刘骆谷道:“还有一节,回纥逐水草流徙,善于牧马、渔猎,却无布帛、盐铁等,与唐朝互市,每岁动辄以马数万匹、貂数万张易绢帛等物,若真打起来,回纥人穿衣吃饭都是问题。”
骨力裴罗这次却不置可否地笑笑,并不评价,最后问道:“燕军呢?我一路看来,各州折冲府几乎无兵员可调,若安中丞真的反叛,中原腹地几乎没有可以抵挡的兵力。”
刘骆谷道:“范阳无马,只有曳落河有数千骑兵,所谓兵贵神速,真要造反,需得有大量骑兵快速突袭速战速决,若时间一久,各地勤王之师汇集二都,可也就没机会了。”
骨力裴罗道:“难怪安禄山一直想要拿下河东节度使麾下的娄烦马场。”
刘骆谷仍是摇头道:“现今虽然黎庶百姓生活日渐困顿,但人心仍归心李唐,就算得到良马,天下岂无仁人义士?想来也必是先赢后输,终不能灭唐矣。”
刘骆谷一番分析,不仅骨力裴罗,就是叶护、移地健、江朔听了都不住点头。
江朔忍不住问道:“刘先生你是反对安禄山造反的?这可奇了。”
刘骆谷道:“我是安中丞家臣,亦是汉人,怎会盼着山河破碎,百姓横遭兵祸呢?”
叶清杳抢白了一句道:“那你这些年来在二京替安禄山收买朝臣又是为了什么?”
刘骆谷道:“安中丞起自草莽,他做节度使,朝中多有不服的,为求自保而拥兵自重,高不危、严庄为一己之力,欲做从龙之臣,这才挑唆中丞造反,而骆谷在长安所为,不过是为安中丞广交朝中才俊之士,以避其祸。”
江朔疑惑地看着刘骆谷,听他所言似乎颇为真诚,但依他所言,安禄山简直处处无奈,事事被迫,这叫人却也难以相信。
江朔又望向骨力裴罗,骨力裴罗却比他沉得住气,非但不动声地听完刘骆谷所言,等刘骆谷说完之后,竟然微笑着颔首点头似在称赞。
只听骨力裴罗朗声笑道:“刘先生大才,此刻纵论天下大势,堪比青梅煮酒品评天下人物的刘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