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她虽是女子,却带着结式幞头,穿着一身男儿健服,她虽上了年纪,但五官三山得配,五岳相均,一张脸生得见棱见角,却不觉凶戾,让人但觉清气飒爽、英气勃发。
这女子向韦坚一福道:“上月听闻韦相公去河阴治沙,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韦坚哈哈大笑道:“公孙大娘,汴渠已然疏通了,老夫今次事情能办的如此顺遂,实是托了这位江小友的福。”又为江朔引荐道:“溯之,这位是此间主人公孙大娘。”
那公孙大娘向江朔一福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如此年轻,却能助韦相公平沙治水?难道是那家名商巨贾的公子?”
卢玉铉笑道:“大娘,你这次却看走眼了,江少主并非捐赠钱帛助韦相公治沙……”
公孙大娘“哟”地一声惊叫,道:“雒阳城里都传遍了,说漕帮新任帮主孤身犯险,以千斤大钺斩破河坝,复通运河,救了山阴、汴州的百姓,保了今年的漕运。我只道漕帮帮主就算不是个老头,怎么也得四五十了,不想却是一位丰神玉朗的少年英雄。”
江朔听了苦笑着摇头,他在河阴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谣言,只是不想越传越离谱,非但铁钺的重量越传越大,连韦坚主持围堰、歇艎支江撞坝这些事全都被略去,到成了他一人破沙了,自己被传的简直已经似鬼神而非人了。
他忙叉手道:“这都是坊间留言,大娘千万别信,水患得除全赖韦相公束水冲沙之策,江朔所为实不足道。”
公孙大娘道:“江公子不仅人品俊逸,更难得少年谦冲,大娘佩服,快里面请。”
入得内院,见中有一座假山,虽是平地起筑,但嶙峋片石构筑巧妙,连绵起伏倒也别有一番磅礴气势,山下有一曲池,广种菡萏,只是此时并未入夏却无荷花,一座高楼立于97麓池边,两侧各因地势90低97点缀厅楼、97亭,廊腰缦回、错落有致,9796建筑浑然92体,院内除了各色牡丹、更有芍药、桂花、梅花等花草,庭前楼旁更载有梧桐、古槐,芭蕉等等,既有92年四季之布局,90有9293早晚之变化,极尽9099雕琢之美。
公孙大娘将他们请入院中央的高楼内,江朔见这楼占地远比扬州何逊楼广大,虽只两层楼,但内部空间却更为高阔,一楼完全空置,只是为了将二楼托起,让楼内贵宾视野更为疏阔,此刻已是春季之末,天气晴朗,不凉不热,二楼广布灯盏,照如白昼,回廊门扇户牖全数打开,院内美景一览无余,这河洛之地的楼台风格与江南不同,虽不似何逊楼细致精巧,但却别有一番帝都的雄浑豪迈的气魄。
二楼已聚坐了不少人,尽都是穿朱戴紫、腰里挂着银鱼金龟的达官贵人,却空出了中间的坐榻让与江朔一行人,江朔坚持推让韦坚坐了上座,再让卢玉铉、谢延昌,二人却无论如何不肯,于是江朔和独孤湘在韦坚左手边落座,卢、谢二人则只能坐在后排。
江朔一坐下便有人献上茶水,帮他脱去外罩的襕袍,又来帮他脱靴,他从未被人伺候过,不禁觉得浑身颇不自在。
公孙大娘待韦坚、江朔坐定,唤婢子送上糕点吃食,江朔见上了四小碟点心,听那上菜的婢子唱道:“水晶龙凤糕一品、单笼金乳酥一品、金粟平槌一品、八方寒食饼一品”,又上了两样水果,报名为“乳酪浇樱桃”和“婆那娑果”,江朔见那糕点均制作精细,果品新奇,莫说吃过,见名儿都未听过。他随手拾来吃了几样,或甜呢或咸鲜,具都美味无比。
苍头小厮们又抬来一个大金甖,侍女在每人面前布上琉璃盏,从中舀出汁液竟然是碧绿色的,盛入透明的琉璃盏中宛如绿玉一般娇翠欲滴,不知为何物。
江朔正看着发愣,边上一个老儿凑过来道:“小友,这蒲桃酒没喝过吧?”
江朔道:“哦,原来太白先生诗中所写‘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蒲桃初酦醅’,说的就是这个酒啊?没想到真有这般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