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道:“靴子脏了有什么打紧的?我帮你刷,保管比新的还好。”
独孤湘道:“真的假的啊?你还会刷靴子?”
江朔道:“怎么不会,我给太白先生做童儿时,他经常醉酒,喝醉了就往泥坑里踩,往泥地里睡,因此我洗衣刷靴的本事可好了。”说着他把刷靴子的法子详细给湘儿说了,乌合靴怎么刷、线靴怎么刷,还有高墙履、重台履,说的巨细靡遗,听的独孤湘目瞪口呆,一片腿下得马来,道:“刷个鞋还有这许多讲究?”
群豪都是暗自好笑,心道:这位少主开口闭口都是给人做佣人的事,却不知他现在手下有数十万帮众,要什么袍靴没有?如要哄个女子,便每日买一双新的给她换来又如何?偏偏湘儿这个小女子还就喜欢听他说这些洗洗涮涮的细碎事,实在好笑。
不过江朔体恤帮中弟兄,对他们又都待之以礼,心里也都感佩。要知道漕帮也好,江湖盟也好,最广大的帮众其实都是穷苦的泥腿子,有这么一位为穷人着想的少主,实乃众人之福。
江朔和独孤湘并肩而行,这才想起问她:“湘儿,你还没说你怎来的这里。”
独孤湘这才和江朔说了,原来她随着父母、李腾空师徒到了越州鉴湖道士观,贺知章却在去岁七月就已经在家中去世了,他们要将老马还给贺知章的儿子贺孚,贺孚却道:“家父一生笃信道教,晚年更是自称道士,最是相信缘法,这老马落水本当是死了,不想随了溯之,如今听说溯之走南闯北正需要此马,我要了却全无用处,就把这老马赠予溯之吧。”
于是众人牵了马回到习习山庄,想着日后江朔回到江南再将老马给他,李腾空师徒在习习山中耽了三天也便告辞回茅山去了,湘儿在家憋闷的慌,想要来寻江朔,葛如亮却执意不肯,于是她一天趁夜偷了老马跑了出来。
这老马脚力好快,一夜就从越州到了京口,湘儿却怕她耶耶寻来,不敢在京口渡江,又绕道当涂才寻个小渡口渡过长江,又绕回扬州时,江朔他们早已离开了,她便骑着老马沿山阳渎边道路北上,老马脚力如神,扬州到洪泽区区三百余里的路程,它一日便走到了,到了洪泽湖边恰见到了江朔他们从画舫换到徐来船上,湘儿正不知如何寻个由头和江朔详见,却就有了江朔夜探黑船的事。
听独孤湘吧嗒吧嗒说完,江朔道:“啊……湘儿,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啊?那你阿爷阿娘得多担心啊?”
独孤湘却道:“他们担心我做甚?其实我早就想闯荡天下了,只是阿娘身子一直不好,我要在家陪着她,现在她身子大安了,我自然要跃马江河,仗义行侠一番啦!”说罢她一仰头一挥手,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只可惜她长得矮小,此刻又站在泥地上,毫无睥睨天下的气势。独孤湘两年前原本比江朔还高些,但这两年来江朔的身高突飞猛进,已比独孤湘高了半个头了。他见独孤湘这副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脑袋,嘻道:“好,好,独孤女侠……”
独孤湘把他手弹开,道:“讨厌,再动手动脚,小心本女侠尚你两个暴栗尝尝。”
江朔忙将双手揣在袖中,道:“不敢,不敢。”
独孤湘一仰头道:“这还差不……”冷不防脑后着了一个暴栗。
江朔这一招是袖里乾坤的功夫,出手极快,湘儿回头看时,他双手仍拢在袖内,摇头道:“不是我……”
独孤湘道:“什么不是你?我看就是你……”说着跳起来就打他脑袋,江朔如何能被她打到,双手抱着脑袋道:“我不敢了,湘儿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