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心穿着一身粗麻斩衰,端坐在花厅的螭龙纹圈椅上。素衣的丫头们端上了茶水,她端起抿了几口,这才开口道。
“把她们带过来吧。”
她的声音中隐隐裹含着一丝快意。
整整七年,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嫁入这伯府中,成日和一群姬妾斗着法。她真的已经受够了。如今丈夫死了,她的心中除了有一丝怅然也并不觉得如何悲痛。她甚至更觉得这与她而言是种解脱。
苏锦心手中端着青花盖碗的茶盅,有些神思不属。
廊外的春雨还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偌大的府邸如今人丁凋零,显得格外清冷。
李维墨是李府嫡支三代单传的独苗。苏锦心刚嫁时,上面还有老祖母和老太太。七年间,老太太病逝,李老祖母年迈,神智时好时坏早已不能理事。到如今连李维墨都死了。苏锦心真正成为这李府的掌事人,再没有了掣肘。
李维墨时任从五品太子洗马,他的夫人自是有诰命在身。而身为诰命夫人的苏锦心,若按前朝旧例是绝不能改嫁的。只现今征战连年,灾病不绝,各地的人口都已锐减。旧有那些强制守寡的风气大受诟病。三年前就有官员上表要求各级官吏以身作则,这一年间也有好几个封过诰命的女眷去了诰命改了嫁。
若苏锦心有心,她是大可不必守在这里的。只要为李老太太过继一个旁支的子嗣来承继香火,再由她兄长上表陈情,她就有机会脱身改嫁。只这些年苏锦心也早就看透了。天下男儿皆薄幸,她还不如就这样守着李府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屋外款步走来四个同样穿着斩衰的秀美女子。她们迈过门槛,走进花厅,齐齐跪了一地。
苏锦心冷冷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心底不禁生出一丝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