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岩阴镇的路途中,周遭修道者的踪迹,确是愈发稀少起来。
琥眼赤血马一路奔腾,跨昼夜而不息,商队车马之上,架起足有三丈高的旌旗,大笔书就一个孟字,虽说天下孟姓家族不少,但肯来往于此条路线者,除浔澧城孟氏外,却再无他家,是以周围零星几个势力远远望见,便心知肚明是谁家商队通行路上,暗自掂量一番,自觉惹他不起,只能敬而远之。
赵莼御剑行于商队上空,剑气若长虹,衣袂飞扬,仿若凌身长空万里,一派自在逍遥景象,更是羡煞旁人,叫底下一干修士心中景仰。
此刻正值夜间,道路两旁皆为高山,而前路开阔,能见霭云,四面山岭鸟啼虫鸣不止,又得虎狼吼叫,声声震耳,她收剑下落,抬眼见月出西山,不由念起“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一句来,顿觉心气开阔,神思广远。
耳闻不如目及,目及不如足践,天下修士无有困居一方能得道者,游四方而增阅历,方才能使眼界宽阔,道心凝练,赵莼微微颔首,暗道前人自不误我。
她落在车驾,正逢孟家那位分玄掀帘而出,此人名作孟围,乃是族中一名外执事,顾名思义,管着孟家对外采收交涉一类的事务,处在权力边缘,并不似家族内执事一般地位尊崇,比长老之类就更是不如了。
他亦不像赵莼这般轻松写意,除护持商队之外一概不管,与之相反,孟围自出行起,商队中的大小事务便都须他来过目决策,较赵莼忙碌不知多少。
上到孟家此回采收的具体名单,下到琥眼赤血马的草料供给,乃至于商队要到何处落脚歇息,底下人粗浅拟下单子来上报,最后才由孟围翻看审批。
赵莼心知,孟围大抵也是年岁大了,突破机会渺茫,而又得家族多年供养,如今便得甘为族内驱驰,以报家族养育之恩。
除了以血缘维系族群外,其内大小细节,倒与宗门有相似之处。
孟围自车驾中出来,向赵莼点了下头,又闻她道:“适才我巡视一番,见周遭一座小城镇有些异动,只是一直不敢接近我等,便没有继续留心,道友可需传达商队,多作防范?”
“无妨,”孟围心下感叹一声,有实力强大的修士随行,实是令他安心不少,微笑间却摇了摇头,“愈近凡俗地界,资源便愈加贫瘠,此些城镇中的修士手头存了些钱财,却无处换取资源,每年只等着我孟家商队前来,与之互通有无罢了。
“不过眼下商队中人员复杂,我等向来是返程之际,筹算一番余下草料多少,才决定入不入城去。”
那倒是与她关系不大了。
赵莼神情一缓,既然孟围觉得事小,她自然也不会费心其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有人敢直闯商队犯禁,一剑斩了就是。
又见孟围事务缠身,甚是忙碌,便不欲多作打扰,转身走向商队中的其余修士,欲要打听那岩阴镇的消息。
正好琥眼赤血马肚腹扁平,到了喂食草料,扎营歇息之际,一路风尘仆仆的修士们得以落脚,才开始互相走动交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