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顾绝舟整个人都撞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金属共振后发出的声响无比刺耳,尼克将手抽出,这时顾绝舟的脖颈处几乎被抓出了一个血洞,他痛苦地捂着自己脖子上伤口,发出“嗬嗬”的气音,尼克站起身,他仿佛对于顾绝舟的收手也颇为惊疑。这时艾文也走进门内,他一眼便看见趴在地上的顾绝舟,与尼克的目光对上后,艾文懵然地问道:“……哥?”
尼克见了艾文身上的绷带,这才发现事情似乎与他当初预料的有所出入,顾绝舟伤处的血一股一股往出冒,这时他连握枪的力气都没了。尼克犹豫了三秒,他蹲下身,从腰包处抽出一支治疗剂迅速注射进顾绝舟脖颈中——两个兽人携带的治疗剂与他们之前夺来的那几批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要救回濒死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高疗效并非没有代价——尼克连着打完了四管治疗剂,顾绝舟的伤口才出现愈合的迹象,组织细胞违反常态地疯狂增生,剧烈的疼痛令他弓着身子在地上不断抽搐。
他每一次喘息,空气磨过他正在愈合的气管时都仿佛是粗粝的砂纸在那又嫩又薄的肉膜上碾压,顾绝舟疼得不停抠弄着地面的金属板,劈开的指甲挖出了一条条带着血的划痕。尼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顾绝舟锁在怀里给他脖子缠上绷带,他又挣扎了五分钟,那尖锐的疼痛才终于有所减轻。顾绝舟缓了会儿劲,随后他起身,照着尼克的脸便狠狠打了一拳。
“唔……!”
这一拳半点没收力,尼克被打得偏过头去,他动了动嘴,接着吐出了一颗带血的后槽牙,他似乎想说些什么,顾绝舟拎起他的领子还准备给他再来第二下,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几人转过头去,便见一浑身罩在银白袍子里、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子慢悠悠从不远处的拐角口晃了出来:“哎呦呦,这是在干什么啊?”
顾绝舟松开手,此刻他才发现这机械窄门之后已是拍卖场第二层,周围的金属废墟被人以一个巧妙的方式撑开,形成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小道,他的目光随后落在那男子身上。这人也看着他,忽地抽了两下鼻子,他舔舔嘴唇,用那特有的不怀好意的腔调说:“人类?”
——每个兽人都习惯用气味来辨别人类与其他种族,恶人镇为了尽量避免因种族仇恨引起的冲突在城门处的黑屋里会专门给每位外来者喷上掩盖气味的喷雾,然而这效果此时也该散得差不多了。顾绝舟抬手捂了捂脖颈处的纱布,这时他也认出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对方正是先前三人在进入拍卖场前所见到的、诺恩斯城区最大财阀钩吻花集团的第二掌权人:罗尔曼·希格。
这狡猾的狐狸虽被人类鲜血的味道所吸引,但他向来懂得审时度势,眼看这三人面色都不大友善,他忙举起手:“哎哎,可千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尼克老兄说了要等人,刚刚又突然冒出这么大动静,我出于好心,来替大家伙看看……而已。”
“大家伙?”顾绝舟听到这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压着眉向罗尔曼身后瞥去,那奸商便摊开手冲他挤着眼睛道:“是的,你没听错,这位兄弟,先前你可错过了一场好戏。”
尼克抹掉唇边的血,随后他起身带着顾绝舟与艾文朝着罗尔曼所在的方向走去,几人掠过了几个“之”字型的弯道,紧接着,一个奇异的、完美保留着其整体型态的私人拍卖间出现在他们面前。顾绝舟和艾文都不由打量着这间显然经过非自然力量才形成的屋子,只见罗尔曼上前推开屋门,他感叹一声道:“要不是这破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指不定要收你们的场地租赁费。”
随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喀吱”声,屋内的人也纷纷往外望来,几人打眼一瞧,都是熟面孔:温斯顿区最高指挥官之子普珂莱·阿洛、他的童年玩伴、有“沙漠响尾蛇”之称的S级雇佣兵沙理温、蚁族女王的贴身侍女弗罗安莉亚——这三人及他们的随行侍卫占据了整间屋子的中心区域,还有些名气不高但也颇有本事的人物坐在这房间的边边角角,边休整边有意无意探听着中心区域的讨论。
大概是听见了罗尔曼的抱怨,单跷着腿坐在普珂莱身旁的沙理温不屑地嘲笑一声:“谁叫你这奸商财大气粗又怕死得很,参加个拍卖会还要提前安装保护场——啧啧,一个兽人居然这么金贵。”
“保护场”是场地磁力防护仪的别称,功能与先前那巨坑中的防震磁场仪类似,都是在一定区域内通过磁力波构架一个防护罩,可以抵挡大多数自然或非自然的灾难冲击——也正因如此,眼前这座拍卖间才能在遭遇了爆炸与塌陷后依然完整坚挺地屹立。罗尔曼看上去颇以为荣,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道:“你得明白,狐狸都是很娇弱的,和你们这些动不动便杀人的粗鲁家伙可没法比。”
普珂莱与弗罗安莉亚没有参与对话,他们不约而同地审视着尼克身后的艾文与顾绝舟——三人的团体在一片混乱的地下拍卖场已是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即便他们算上自己的随从也能达到甚至超过这个数量,可随从的能力与在尔虞我诈中挣扎出来的亡命徒是不能比的,不过由于艾文和顾绝舟瞧着都状态不佳,他们此刻并未有什么过激态度——普珂莱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这两位应该就是尼克先生的同伴了吧?一位是尼克先生的弟弟,另一位是……?”
沙理温这时也转过头来,一见这两人,他悚然一惊,猛地跳到了沙发上,连带着他身上缠着的一堆奇怪的小铃铛也一阵“叮当”作响:“顾绝舟?!”
语毕,他又神情复杂道:“你怎么画成了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