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计瓷器碎裂的巨响,京协医院某高层病房里,争吵之声戛然而止。

    围在床边的众人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砸的几乎粉碎的杯子,然后机械的抬头看向床上的人。

    男人身上盖着纯白被子,露在外面的双手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一只落在胸前,另一只,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悬在床头柜边,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那只手带着高频的颤抖。

    视线再往上,这人微长的黑发被剃掉了一边,从右侧鼻梁的地方起,整张右脸也都裹着绷带,绷带缠的很厚,但仍有红中带黄的脓液渗到了最外的一层,可即便狼狈至此,那唯一完好的左脸、和眼中流露出的清淡神情,却也叫人不由遐想这个男人的往昔风姿。

    站的离温诀最近的是个中年妇女,这是温诀父亲娶的续弦韩女士。

    “阿诀啊,你怎么了,是要喝水吗?”韩女士问道,语气里虽然带着满满的关心,可若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关心之意未达眼底。

    温诀淡淡撇了眼韩女士略显憔悴的面容,而后视线掠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这个女人惯会做戏,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还真是煞费苦心了,就连妆容都是心机,也不枉自己当初被她蒙蔽了那么久。

    不过现在,温诀真是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要折了寿。

    可不折寿嘛,这都被阴的就剩一口气了。

    韩女士的背后站着三男三女,其中两女一男是她自己所出,还有一女一男是温诀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至于剩下的一个,则是韩女士大女儿的丈夫。

    温诀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孔,被他看过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真切”的神情,就连那一向和他极不对付的二弟温晁,面上也硬生生的挤出了几分关心。

    温诀想到自己出事以来,这些人对他态度的变化,心中只觉无尽嘲讽。

    良久,他缓缓的合上了眼。

    “小诀,小诀你睡了吗?”病房里安静了几秒,传来韩女士的唤声,声音很轻,甚至可以说是极尽温柔的,温诀也曾被这温柔的表象迷惑过,但现在,他只觉得吵闹和厌烦。

    “出去。”他终于忍无可忍,开口说了从这些人进来至今的第一句话。

    韩女士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去握他半悬在床沿的那只手:“小诀,你是不是哪儿难受,要是不舒服你就告诉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