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黄泉没有回头路,但是鬼多嘴杂,那些没有成功投胎的魂魄带回去几句只言片语,再加上或合理大胆或添油加醋的想象,七分实三分虚,竟然也渐渐拼凑出一个称得上算是完整的传说。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鬼鬼奔走相告。
大半个月后,整个地府都知道了新任孟婆虽然颜若朝华,明眸灿然灵动,但她熬出的迷魂汤味道极其怪异,承受能力稍微弱些的鬼魂,一口喝下满脑子只觉得不重新做人也罢。
更让人好奇的是,原本奈河桥头的熬汤大锅旁摆出一套陈旧的阴柳桌椅。而孟婆日日伏在案头奋笔疾书,写满字的一篇篇纸在桌上横七竖八堆了好几寸高。
她时而满脸姨母笑,时而紧锁匀眉,再从写好的纸篇里猛翻一阵,抽出几张在上面改改画画。
没有鬼知道她在写些什么,偶尔一两个胆子大的社牛忍不住上前想问问,都会被孟婆回以神秘莫测的微笑,附赠一句“万事皆由缘起,你以后会看到的”。
可总有那么一两句话传得语义岔劈,甚至逐渐离谱。
比如有人说新孟婆不务正业,迷魂汤故意熬得难喝不说,整日里还在密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又有人说孟婆时常盯着排队领汤的鬼魂一看就是两炷香有余,目光极其复杂多变,或许是动了歪心思,馋了已在炼狱中洗净往生罪孽魂魄的身子。
甚至还有些八卦心大于求生欲的,沿忘川寻来偷看新任孟婆到底是什么模样。
众说纷纭,愈传愈烈。那些对林藏樾的妄语,终于被几个嘴巴不严实的漏勺鬼吏传回了奈何桥头。
漓九听说后气得小脸通红,怒极拍案:“造谣!这就是赤.luo.裸的污蔑!地府鬼心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么?”
林藏樾正接过阿弥递来的铜烛台才将在纸笔前放稳,被漓九这么用力一拍桌子,陈旧烛台晃了两晃差点歪倒。阿弥眼疾手快接住,回头瞪了漓九一眼。
漓九看着快要散架的烛台:“姑姑,这烛台旧得快不能用了。”
“买新烛台不得花钱?黄金银钱也可以换功德。”林藏樾拿过帕巾擦拭已经完成变成青绿色的烛台,“省着点儿吧,姑姑还有将近三千年的魂债要还呢。崇虚阁的旧物什虽说年头久了点,但再用个几年不成问题。”
阿弥点燃灯芯,再为摇曳烛火罩上琉璃罩:“姑姑,小九这么生气不无缘由,现在外面传的有些话确实有损姑姑神誉。”
林藏樾整理着被烛台拂乱的书稿,看四下并无旁人才小声道:“或许你们对套路还不大熟悉。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地府传遍孟婆整日在写神神秘秘的东西,吊足所有人的胃口,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所以无论他们传成什么样,我都不能出面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