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克劳迪娅女王与法比奥王子一同来到了战场——分别负责南线与北线。在这短短三个月里,大量恶魔军队穿过托蒂亚海湾来到了这片大陆,前线溃败的速度着实惊人。阴云笼罩了歌亚大陆的每一个精灵,所有人都在为将来的命运惶惶不安,尤其是在前线,空气里弥漫着末日般的气息。
众所周知,恶魔的特点是坚硬的皮肤、强壮的体魄与惊人的恢复能力,但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他们的身体里没有魔法回路。魔法,那是精灵们守住歌亚大陆所能依靠的唯一武器,然而这一回,这项武器所起到的效用却远低于所有人的想象。哪怕是灌注了最高等破甲术的灵箭,在恶魔的大军前也会如同逆风的枯叶般失去破空的锐利,最后沉重地插进地里,而从前曾让许多恶魔小队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魔法阵,如今也被恶魔的脚掌轻易地踏过,甚至连阻碍他们步伐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您想要洛可进入亲卫队?”吉乌塞普卫队长有些迟疑,“可是殿下,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的身边需要有一个擅长治愈术的亲卫,洛可很适合。”法比奥说,”如果你希望我改变主意,最好能给出充分的理由。“
“或许在您看来,洛可身份高贵,头脑灵活,治愈术超绝,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但是殿下,我想您并不了解他。”吉乌塞普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们怀疑,他身上有恶魔的诅咒。”
法比奥神色一凛。“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劝谏,最好不要用这样暧昧不清的说辞。”他回答。
吉乌塞普再次犹豫了片刻,最后说:“如果您一定要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带您亲自去看。”
法比奥的心跳微微加速起来。在赶往前线的路上,他曾设想过无数和洛可重逢的情形,比如在赶路途中与他偶遇,又或者在被迎接时在人群里一眼看到那被银白长发包裹的身影。虽然幻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他终于还是能够见到洛可了。
他过得还好吗?法比奥忍不住想。他的身体看起来那样瘦削,不像是能够忍受行军跋涉的模样。然而从战报里又的确多次出现他的名字,称他提出了几种行之有效的对敌阵法与游击战术,还曾几次把濒临溃败的先遣小队从溃败的边缘拽了回来。那些战报里的每一份都让法比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过洛可竟然会主动要求去执行那样危险的任务,让他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他。
跟随着吉乌塞普的脚步,法比奥接近了一座被魔法结界包围的营帐。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即便是用来商议重要军情的营帐,外部也不需要设置这样密不透风的结界作为保护。
吉乌塞普传音进去,片刻后,结界打开了一个仅容许两人通过的开口。
异香从里面传了出来,是法比奥熟悉的味道。
不等吉乌塞普引路,法比奥快步走了进去。他的心跳忽然快到了极限,最坏的预感盘绕在他的脑海。
营帐里站着五个高大的精灵士兵,还有一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身披白袍的银发精灵。法比奥一眼就看出那白袍是匆匆被套上的,洛可甚至没来得及穿鞋,雪白的赤足半掩在布料下面,露出了粉嫩的趾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法比奥的声音有些嘶哑。
“请不要责怪他们,让我来向您解释吧,殿下。”洛可抬起头来望着法比奥,声音同样带着哑意。于是法比奥低头看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异常红润的嘴唇,上面泛着微妙的水光。那种红润背后的原因显然并不单纯,因为除却嘴唇以外,他连嘴角都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摩擦过似的。而第二眼就更加让人觉得惊悚——原本那只绿宝石般的眼睛,如今已经褪色了许多。
“好。”愤怒涌上了法比奥的心头,他觉得自己的牙齿颤抖得几乎要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身体僵硬得发直,维持表面的平静就已经花去了他全部力气,“其他人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