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甘地夫跑到锡安南方的一座小城讲演,照常获得了辉煌的成功,在群众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甘地夫结束了自己的讲演,下台与人们亲密互动,拥抱寒暄。说来也怪,自从去乌林岛之后,听赵开阳说过“每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的话之后,他心里的等级观念也基本消失,无论是乞丐也好,土豪也罢,他都同样亲切热情地与之拥抱沟通。赵开阳为人仿佛高居云端,很少与魔环星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说真的,他的话别人多半也听不懂,因为专业术语太多),与别人都本能地保持一定距离。虽然这话是赵开阳说的,但甘地夫才是真正的践行者,说人天生是平等的,在锡安推动平等运动。
他越是这样,与人民的距离越近,人民,特别是底层人民就越敬爱他。甚至有很多人把他当做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问题找他来帮忙。
这一次也不例外,甘地夫好不容易与大批群众沟通结束,钻进随从搭起的帐篷准备喘口气喝点水休息一下,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就冒冒失失冲进来,由于非常紧张,还被帐篷绊住摔了一跤。
甘地夫非常慈爱地把他扶起来,看那孩子口唇裂开,满脸灰尘,还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他,问他:“孩子,你喝口水吧?”
那男孩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自知浑身脏臭,见伟大的甘地夫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水杯递给自己,立刻扑到地上,亲吻甘地夫的脚说:“我们村长让我来找您,恳请您跟我去见见我们村长,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甘地夫把他扶起,说:“你带我去。”
于是男孩喝了水,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外面去。男孩跑得很快,但甘地夫有魔力加持,那是健步流星,走得也不慢。见到甘地夫从帐篷中出来,周围的许多人也一起跟了上来。
走了很远的距离,到了小城的边缘地带,甘地夫看见遍地都是垃圾、屎尿,一群群目光呆滞、苟延残喘的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看到他过来,人们纷纷有了反应,支起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甘地夫。这些人都很虚弱,带着破碗或者木棍之类,显然已经颠沛流离很长时间了。
甘地夫跟着男孩钻进一个破布帐篷。帐篷里躺着一位老人,看上去重病在身,奄奄一息的样子,有个老太婆在旁边照顾他。男孩摇了摇老人,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男孩和甘地夫进来,眼睛里带有一种渴望和企盼。很多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看着他们。
男孩向老人说这就是甘地夫,甘地夫也不顾地上肮脏,坐在老人旁边,握住了他的手,问他:“你怎么了?”
老人看了看四周说:“贤者,我们这些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本来是世世代代靠种红皮树(当地一种出产染料的树),卖给镇上的纺织户。可是这几年来,市面上出现一种洋布,又结实又漂亮,镇上纺织户的布卖不出去了,也不会再买我们的染料,我们没有钱,地主把我们赶出来,我们没有活路啊!……”
老人娓娓道来,说着说着眼含泪水,周围也哽咽声一片。
甘地夫是个真正慈悲的人,而且他也确实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乌林岛的纺织品是科学和工业发展的结晶,移植了天界的技术成果,质量又好,数量又多,价格又便宜,自从联通了锡安,锡安本土的手工业当然完全不是对手,整个产业链上至少有上百万人失去活路。他连连点头,表示对他们的处境非常体谅。
他说:“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与老人那帮人聊了很久很久,甘地夫又了解到许多底层人民生活的困难,回来之后感慨良多。
甘地夫派人给这帮可怜人送去了一些简单的衣食,但他知道,这只能解决他们一时的困境,终究不可能是长久之计。于是他派人调查了整个情况,确实如同老人所说,因为乌林岛的纺织品入侵锡安,造成了很多人的生活困境。其实还远远不仅限于纺织行业,包括锡安的铁匠、木匠等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其实不要说民间生产部门了,就算是统治集团军事政治层面都受到了乌林岛深刻的影响。甚至婚恋和社会等级都出现了严重的冲击:现在锡安这边,出身上等土豪权贵家(通常是魔力或者是精神力觉醒者建立的家庭)的千金小姐,嫁给几年前投奔去乌林岛的奴隶、现在的技工的情况都出现了。这种事让很多人,特别是锡安守旧派各种愤慨,说是等级和秩序荡然无存,颜面扫地等等。再加上种种其他因素,整个锡安社会就像一座正在蠢蠢欲动的活火山,人们心中累积着各种不满和愤怒。